又说,小乐,公司里出了点麻烦,一会儿俺去处理,说实话,你到婶子这来串门儿,还是有事?赵小乐在路上胆子挺壮,果真见了葛老太太,他却两腿打颤没了章程。这娘们心里藏奸逼他出口,够厉害的。葛老太太见赵小乐闷着头,心里便骂,这小子骑葫芦过河充大蛋呢。她故意往正题上引,说,小乐,你来的路上遇见俺家大黄狗了么?赵小乐到底是修炼不够,顺口说,看见啦,在桥头上呢!葛老太太笑起来,这么说,你是俺家大黄招聘来的,报名做灯是不?赵小乐不住地展眼。葛老太太的话直问到他脸上,他就实说了,俺来打听打听,是啥价码?葛老太太渐渐气色平和了,说,关于做灯的价码,是这么定的。大号五福灯、鲤鱼灯、属相灯、蟠桃灯包料包工一百块,空地灯他们做了二十多盏,俺瞧不上眼,毁啦,重来!雪灯会日期不变,还有十来天,你看能拿下来么?赵小乐不敢轻易答应,心里掐算着,他知道这老太太难伺候,脸酸心硬一时恼了六亲不认,况且她与赵家有仇怨。过了一会儿,赵小乐说,俺能拿下来!葛老太太笑了。想想要赚钱了,赵小乐心里就喜,狗刨似的蹘了,土布棉鞋刨着地上的雪,甩出一片雪雾。他边跑边用冻木了的手揪下冻出来的鼻涕,甩到葛老太太家泛着亮光的雪墙上。
这几天赵老巩躲在破旧的厢房里做灯。照祖传的规矩,他先用石灰水涂了厢房满地,一股清涩辛辣的石灰水气味弥散开来。八福灯挂着照亮儿。四菊换了几根洋蜡了。几盏大号的鲤鱼灯、幡桃灯和祥瑞灯的灯骨都做出来了,彩纸裱糊上去就有模有样了。几条狗在厢房门口闲适地游逛。溜房檐儿的麻雀瞅瞅叫着。老人做了五盏大号灯,算自家上灯会的,加上八福灯共六盏。祥瑞灯做得十分精致,边边角角还打了木线,它是去灾祸的,仿佛如此一来,纵使家族有祸也将无祸了,没福也有了福了。造船时,赵老巩是好走动的人,做起灯来,老人再也不想动弹了。有时老人对着灯笑笑,灌上一口酒,落落寡合,一天到晚孤零零的却像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那天早上又落雪了,雪花将老人和灯的影子弄得虚虚幻幻。老人开始做空地灯了,是为家族做的。连打带踢也忙活不开,老人就叫醒赵小乐当帮手。赵小乐睡得死,他几天不着家了,回到家里吃口饭就走,啥也不说冷眼窃笑。老人发现儿子蔫哩吧唧的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他怀疑儿子去给别人做灯或是跟秀秀一起胡整。他觉得小乐啥事都不上心,恐怕啥球事也干不成的。赵小乐见爹生气,就说:瞧葛老太太的茔地灯,多气派!赵老巩愣了一下,忽地想起啥,一把掀起赵小乐的耳朵,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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