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三日后前往喜筵唱戏助兴。师父执意不肯,燕府大郎君,舞象之年的燕霡霂,差手下爪牙绑住师父,强行掳去。蒹葭清晰记得那日燕府宾客盈门,莺歌燕舞,每个南人心底的欢喜都如煮沸的气泡,不断翻腾着,流到了面孔上,流到了眉眼间,又流满了肮脏燕府的一草一木。天空碧蓝澄澈,似乎也趋炎附势,谄媚着燕府和美太平的繁华盛景。
站立高台,师父悲歌《千忠戮·惨睹》,全场皆惊。一向雍容端方的燕相变了颜色,冷面郎君燕霡霂当即喝令捆绑用刑,拿四根铁链锁住师父四肢,拉伸吊起在刑架上,穷凶极恶的燕府下人,手持甘露水,慢慢浇淋师父全身。甘露水⑥专为南国虐杀沙人所用,师父浑身燃起青烟,七窍流血,仍旧嘶声怒骂,不肯屈服,蒹葭又惊又怕,想要冲上前去,却被戏班柳叔死命按住。蒹葭眼睁睁看着,师父口鼻眼耳都涌出鲜血,全身肌肤一点点溃烂,他再也忍受不住,昏死了过去。等他醒转,师父已然丧命。听说吊了三日方才咽气,燕大郎下令剁烂师父遗骸,径直扔了恶狗……蒹葭闭上眼睛,师父凄惨流血的身影就在眼前晃荡,想要去追,却总也追不上。
五,六,七,笞刑下的蒹葭越来越痛,他脑中昏沉,分不出疼痛的是身下压着的伤口,还是自己那颗跳动的心?
如今,他终是明白“秋江一去泪潸潸”的情怀,可是那人,那月,那江水,却在哪里?亡国之痛,从师父离开,才真正开始。南人肆意欺凌沙人,族人的生活比猪狗还不如,而自己却沉迷在如斯恶梦里,与南国的奢靡贵族把酒言欢轻吟高歌。“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蒹葭终于重新收拢师父旧班人马,重新创建了魏紫堂,成为轰动一时的堂主。这个戏班,在他的操持下愈来愈红,声名远播。只是旦夕祸福,本难预料,他原想以歌侍人,眼下,怕只剩下这副身子呢!蒹葭心头苦笑,刚烈的师父若瞧见自己这幅奴颜婢膝、痛楚狼狈的丑态,师父该有多心疼,又该有多鄙夷?师父会不会也抄起家法,这样教训自己?
八,九,十,蒹葭咬紧牙关,身体再不动弹,逆来顺受的接受笞责……终于行刑完毕,宦人放开他的身子,蒹葭软倒在地,大口喘气。
瞧他臀上泛作粉红,不过稍稍肿胀,几条笞痕而已,少年却泪眼婆娑,攒眉苦脸,仿佛承受天大的折磨,孙翱嗤笑道,“几下挠痒痒就哭成这样,你投错了胎,合该做个女娘!”再观他伤处云蒸霞蔚,倒宛如一幅疏梅落英图,心下又赞了声好。身边不解风情的邱兴却连声叱责,“贱人还不谢恩?”蒹葭挣扎着跪倒,“奴婢谢爷爷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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