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争辩。韩觇用自己的指骨偷换了天机子的香炉,目的是为了成为树阵的守阵人。他这麽做的目的……
周围的终南弟子们听得莫名,更惊讶於掌教颓唐的神色。傅长亭挥手,命他们暂时退出院外。现在,他忽然有些明了赫连锋的疲惫。
失去了支撑,天机子顿时又软倒在地。
「原先的守阵人是谁?」傅长亭木然问道。
「我。」
「不是……他?」
「不是。」
「为什麽?」
天机子「桀桀」笑著,却反问道:「你又为什麽没有注意那只香炉?」
「因为……」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认定他有罪。
鬼,即恶徒。善鬼之说,闻所未闻。
刺骨的寒意从手指尖弥漫到四肢百骸,喉间堵得发闷,却吐不出一个字。傅长亭直觉伸手要扶,他记得,那边曾经长著一颗高大银杏树,浓密的叶片能够将月光遮蔽。树下有一张石桌,桌旁摆了四个石凳。有人曾邀他在圆月下坐在桌边喝酒,听著头顶的叶声,隔著细细的树枝间隙望见一线银亮月光。
这里就是当年那个院子,韩觇的杂货铺,韩觇的後院,韩觇的石桌,韩觇……
如今,银杏树被连根拔去,杂货铺和院墙都被烧毁,石桌不知所踪,唯有一片焦土。
站在空荡荡的月光下,傅长亭叩著空荡荡的胸膛,问著自己空荡荡的心──难道,错了?
耳边有人一字一字唤他的名,厉声发问:「傅长亭,你斩妖诛邪收尽天下鬼众,果真不曾错杀过?」
依稀仿佛,他似乎又见到了他,身形飘摇,唇角淌血。只一双眼眸被怒火烧得发亮,毫无畏惧地瞪著他。
那时,他回答他,乾坤朗朗,天理昭昭。以正治邪,何错之有?
新魏永丰元年初冬,天机子亡於营州曲江城,鲁靖王党羽至此彻底销声匿迹。
傅长亭在给赫连锋的奏折中写道:「妖人沈屙发作,七窍流血而亡。」
赫连锋寥寥批复了几句,皆是官面文字,未再仔细查究。天下初定,百废待兴,从他虚浮的笔锋中可以看出,天子疲敝甚深,而且酗酒的症状更严重了。
过後,国师傅长亭再次上表,奏请暂留曲江,缘由是清查血阵後续事宜。
毁阵之後,树阵下的尸心很快就被挖掘而出,院中大树也被九天雷火焚尽。倒是霖湖下的清理进程一直缓慢,至今未完。一则湖面辽阔,水流诡异,下水搜索危险异常。二则血阵一事本就神秘,当朝恐流言夸大惊扰本城百姓,因此只在暗中悄然进行,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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