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渐深,那群亲戚似乎也没有散场的意思。
几个外叔公霸著他外婆家的中庭,还在继续把酒言欢。外婆一边数落,到最後也加进酒鬼群中喝起玉米笋酒来,一群上了年纪的人喝得不亦乐乎。
?衍看著喧闹的人群,悄悄从竹边躺椅上起身,提了一小壶茶,包了一包油菜花炸饼,从後门溜到了四合院外头。
天气晴朗到让人心慌的地步,天空一片云也没有,全是一点一点的灿烂星光,彷佛苍穹下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衍一个人吹著风,走上昔日熟悉的田梗,这一带全是种油菜花维生的农家,金色的地毯从这头编织到另一头,放眼望去不是金色就是绿色,交错著尚延伸到大地的尽头。
?衍一路走到田地的最中央,金色到这里短暂地断绝了,取而代之的是棵蓊郁的大榕树。这里很少看见榕树,方圆百里便只有这一枝独秀。
他一路走到树下,四周摇曳的油菜花发出窃窃私语的声响。就在油菜花田环绕的中心,静静地躺著一座墓,传统的台式半圆形型制,外墙还贴著二丁挂,?衍看著正中央熟悉又陌生的女子肖像,浅浅扯出一道微笑。
「老妈。」
他在墓前蹲下来,把手里的茶壶和炸饼都搁到墓前的奠石上。
「好久不见,我是你儿子?衍,认得吗?」
?衍保持著半蹲的姿势,自嘲似地扯了一下唇,「一定不认得吧!我好像很久没回来看你,抱歉,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总之我回来了,回家了。」
他说著,提起了奠石上的茶壶,默默淋了一些在墓前的草地上,又把茶壶搁了回去,抬头看著墓碑上的肖像,又扯了扯唇角。
「老妈,有件事得先跟你说。我快死了,只能再活两个月,两个月後,我就要去见你和老爸了。」
?衍一股脑地说著,半晌似乎自己的情绪也受影响,用手抹了一下脸,才缓缓地继续说:「老爸他十七年前就不在了,本来我也该跟他一块死的,只是有个混帐多管閒事,才让我多活了这十七年。」
他吐了口气,「所以老妈你也别太难过了,这本来就是你儿子应得的。」
?衍说完,像是了确一件大事般,叹了口气,在墓石前屈膝坐了下来。他用双手环住膝盖,看著墓石上那张年轻而平凡、却又异常亲切的脸。
「老妈,你知道吗?虽然外婆总说你不喜欢听这些怪力乱神的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