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宦海沉浮,何老先生是当之无愧的言官魁首,如今都察院与六科廊的言官,泰半领受过他的衣钵,能直接驳回皇帝诏令、代天子以察百事的六科给事中苗呈露正是他的得意门生。
曲氏心想,朝廷的事和外面一样,比的就是声势,若能借何家之力拉拢苗呈露为丈夫说话,便是在舆论上占了上风,有靠嘴横行朝野的言官支持,孔树行之流就奈何不了徐德。
何氏是什么人,一眼看透她的来意,听她说了些家里外面的琐碎,何氏只是端着茶盏,抿了口香茶,叹道:“我看这事的症结还是在大哥身上,现在西北战局是一胜一负,若是大哥得胜凯旋,莫说一个吏部尚书,便是陆首辅站出来指摘咱们府上的不是,陛下也要护着咱们。”
她敢说陆明,是因为陆明负责督造火器,弥补军需,起码在这件事上和徐衡是一条线上的两只蚂蚱,用他举例,不会被误会。
曲氏干笑两声,道:“谁说不是呢,可眼下的难关还是要过的,弟妹也知道,咱们那位大嫂本就不管事,现在又在太后山陵前居丧守孝,愈发的不理红尘俗事,家里外面事多,光说老太太这场病,也是六十的人了,久病伤元,谁不整夜悬着心,按说我虚长你几岁,理应出面cao持,只是外面的事没个准消息,我总是安不下心料理家事,两头焦灼,总觉着身子不好,怕是压着一场病,只等着这根弦绷不住了,就要病来如山倒,拦也拦不住的。”
她一旦累垮了,家里轮不上何氏这个寡妇派事,接手的自然是四房的媳妇李氏。
李氏向来打压三房,话到此,何氏也明白了,若不帮着曲氏摆平苗呈露,她和四房的联起手来算计孤儿寡母,太夫人又病着,何氏也是无可奈何。
何氏道:“能替嫂子分忧固然是好,我且想想法子,嫂子也莫要心急,朝廷里的事虽则瞬息万变,可我也说了,在大哥回朝前,没人敢盖棺定论,也都会留得一线余地,咱们家也是一样,人脉是要找,可也不能急着先发制人,必须是敌进我退。”
她们在屋里你进我退的打太极,院子里的冉念烟还未着急,徐安则先有些挂不住脸了。
他踮脚往门内张望,小声道:“怎么那么久?”
说罢,歉意地朝冉念烟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