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外冬日的枯树上,每夜都停着一只猫头鹰,我一打开窗帘,它就怪嗥。此生对于这种鸟的 联想有着太多寂寞的回忆,想起来便不喜欢。
每天晚上,修补鞋子是天快亮时必然的工作。鞋底脱了不算,还有一个大洞。上学时, 为着踏雪,总是在两双毛袜的里面包住塑胶袋,出门去等公车时,再在鞋子外面包上另一个 袋子。怕滑,又用橡皮筋在鞋底鞋面绑紧。等到进了城内,在学校转弯处,快碰到同学时, 弯腰把外层的塑胶袋取下来。为了好面子,那脱了底的鞋总当心的用一条同色的咖啡色橡皮 筋扎着,走起路来,别人看不出,可是那个洞,多少总渗进了雪水。进了教室立即找暖气管 的位置坐下来,去烤脚,虽然如此,仍是长了冻疮。
同学们笑我为了爱美,零下十九度都不肯穿靴子。哪知我的脚尺寸太小,在柏林买不到 现成的靴,去问定做价格,也不是一个学生所花费得起的。自然,绝对不向父母去讨这种费 用,家信中也不会讲的。
那天考坏了,被朋友数落了一顿,都没有使我真正灰心,写家信也没有,做功课也照 常,只是,当我上床之前,又去数橡皮筋预备明天上学时再用时,才趴在床沿,放开胸怀的 痛哭起来。
很清楚的记得,那是十二月二日,一九六九年的冬天。
那时候,学校说二十二日以后因为圣诞节,要放几天的假,我跟一位同宿舍的男生约 好,合出汽油钱,他开一半,我开一程,要由西柏林穿过东德境内,到西德汉诺瓦才分手, 然后他一路玩屯停停去法国,车子由我开到西德南部一个德国家庭中去度节。我们讲好是二 十三日下午动身。那时,由西柏林要返回东德去与家人团聚的车辆很多,边境上的关口必然 大排长龙,别人是德国人,放行方便。我是中国的人,那本护照万一临时在关卡不给通过, 就穿不过东德境内,而坐飞机去,又是不肯花机票钱的。
为了这事,那位与我同搭车的法国朋友心里有些不情愿,怕有了临时的麻烦,拖累到 他。那位朋友叫米夏埃。他坚持在旅行之前,我应该先跑到东柏林城那边的东德政府外交部 去拿过境签证。如果不给,就别去了。说来说去,就是为了省那张飞机票钱才弄出这么多麻 烦的。
米夏埃不常见到我,总在门上留条子,说如果再不去办,就不肯一同开车去了。我看了 条子也是想哭,心里急得不得了,可是课业那么重,哪有时间去东柏林。课缺一堂都不成 的,如果缺了一天,要急死的,实在没有时间,连睡觉都没有时间,如何去办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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