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以后不打 烊。你倦了,先买一颗槟榔在嘴里咬咬,再请那中药铺给些“烧酒鸡”的药材,然后你横走 五步,有人可以替你现杀土鸡——这十分可怕,还问你要不要血水。如果你不可怕,塑胶袋 内提回去的可以是一袋血。
也许你提了血又恶心,那么下一站摆的是鲜花——买一大把百合吧。又可能,明天早晨 孩子的牛奶、面包家里没有了,那么顺便再走几步。买好牛奶回来,大声向修冷气机的青年 喊一声:“我的冷气机好了没有?天快热了,你得赶快呀!”这时候,你突然发觉你的小孩 一个人坐在路边摊上吃刨冰,你凶他一声的同时,这只手正向美发店内招,叫着:“吃过晚 饭要洗头哦!”当你已经快走到家了,想起你的侄女生了个小娃娃,这一想,你没有回去, 绕去了金子店,讨价还价买下一只小小的金锁片。这时候,照相馆的老板也在向你打招呼, 喊着:“全家福的放大照已经洗出来了。很好看。”
好不容易就要上楼了,修车厂的小徒弟对你笑一笑,你突然跟他讲起要买一辆二手车。 当你跟去看看“恰好”有辆二手车的同时,你比小徒弟走慢了半拍,你不知不觉站定了脚 步,开始对着“水族馆”里的日光灯鱼发呆,搞不清楚这鱼为什么叫做灯。
然后,你经过宠物店、水电修理、油漆铺、打字行、茶叶庄、佛具用品、五金行、洗衣 坊、牛肉面、肉羹摊……回家。当你站在家门前时,发觉钥匙给放在公司抽屉里了,而被你 凶过的小孩身上根本没放角钥。那当然不是世界末日,你甚至不必自己跑腿,吩咐小孩下楼 去喊锁匠。不到五分钟,你进门啦!回家真好。
是的,以上这些这些所见、所闻、所生活的大千世界,全在台北市这短短一条小街上。 就算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每天都是不同——包括那一只一只被杀的母鸡。
于是,七个月居住在台湾的时间,我都花在这条巷子里,而且忙不过来。巷子的左右两 边,一共排了四、五行,这在我们中国,叫做“衖”。现在都不这么写了,现在写成 “弄”。不必存心做什么,只要在这些“分巷”——弄,里面去走走,光是看看别人家的大 门和各色各样的阳台,就可以度过极惊喜的好时光。我又因此更加忙不过来。
也是那么一天,经过六弄的“公寓教堂”,经过一家电器行,想右弯过去,去一家上海 小食店买咸月饼吃的时候,突然发现,什么时候,在这巷子底的转角,开了一间茶艺馆。对 于茶,从来不很在意,总是大杯子喝冰茶又放糖的那种人。
那家茶馆所吸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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