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走进病房,女孩儿喊她奶奶。她坐在两张病床中间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孩儿。过了大约五分钟的样子,老太太问我道:“刚做完手术?”不等我回答又道:“能下床就下床活动,要不以后肠粘连就麻烦了,再弄个肠梗阻更糟糕。”
最终我还是如老太太所说得了肠梗阻,但那不是因为不活动导致的,而是癌瘤大面积的转移到了肠道造成的,那表明我在与死亡争斗中输定了。
女孩儿说要去楼道里玩,话音没落,人已经跳下床冲出屋门。女孩儿出去以后,老太太转过身对我说:
“就这么一个小人精儿,也能得什么癌症,那种病也是随便得的,她爹妈还在国外,什么都不知道呢,你说我怎么向她爹妈交代呢。”
我想安慰她,可张了张嘴却没声音。这时一位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走进病房,后面还跟着几个漂亮女人,那几个女人有的手里拿着花,有的提溜着装满食品的塑料袋。那男的看着极为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这时就听老太太同中年男人打招呼:
“董浩叔叔来了。”
我才想起他是电视台主持少儿节目的那个董浩。他们在一旁说着小女孩儿的病情,老太太禁不住掉起眼泪来。而这工夫我却由于麻药劲儿彻底过去了,身体由刚才的隐隐作痛变为疼痛难忍,就像有一把刀子在我身体的各个部位上猛扎乱砍,让我防不胜防,只能一通的“嗷嗷”狂喊,惹得一旁说话的老太太和“董浩叔叔”停下交谈同情地看着我。在我狂喊了四、五声之后,王丽走进来,她将两只手揣在白大褂儿的兜里,站在我的床前笑吟吟地望着我,似乎她看到的只是剧院里上演的一出活报剧而已,我那种撕心裂肺的呼喊只是一种对于痛苦的摹仿,她笑则是在赞赏我的演技高超。
没过两分钟,梁雨走进来,看到我痛苦万分的样子,慌忙将手里那束白色的百合花扔到床头柜上,紧张地问王丽怎么办。王丽说等于大夫来了再说吧,没人敢给她用药。
老太太和“董浩叔叔”知趣地出去了,王丽对着梁雨的耳朵说了句什么也走出病房。梁雨走近我,带着一身的忧愁和凄惨的爱情,他轻轻地抚着我的右手,我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那是从他的心传出的,是因为一种怜悯?同情?或者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爱?
我在自己那一声接一声的嚎叫中艰难地打发着时间,在疼痛的间歇里品味着疼痛的尖锐,以及它那摧枯拉朽的气势。疼痛是人世间所有感觉里最强烈、最激动人心、最能让人忘乎所以的一种,也就最难以忍受,最令人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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