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了”,意思说雨落得像河里开了闸一样。英子的脸和身子,热烫的嘴唇、小手,湿乎乎的潮头发,全都散发出一种温暖的馨香。她被这一天的经历弄得激动不已,她跟我去了也不知走了多少地方。她站在雨地里,大概觉得自己还在山上吧,在空旷无人的山林中。会不会?大雨就像街弄堂里陡长出来的树丛森林,如注的雨水仿佛密匝匝的树叶枝柯,如同森林四周的藤蔓。她仰起恍惚出神的小脸,一任一场大雨和自己心爱的男人爱抚拽抱。我低头吮吸她凉凉小狗般的鼻梁,她快乐的眉心。我吻她新剪的头发上滴落的雨珠。我做这一切时四下里一片静谧……仿佛,我有时听不见从天而降的雨的声音了,我突然从雨声里抽身而去,消失到了不知名的远方。绵绵不绝而下的大雨真静呵!静得人不敢呼吸,不敢睁开眼睛看不远处朦胧的路灯亮光。因为那一切太像一个影影绰绰的梦境,一个小孩子依偎着妈妈和儿时的梦。她新剪的头发有点剃头油的气道,有洗发液的香味,这香味又新又美,让我觉得我的小爱人那天晚上像个新娘子,雨的新娘,即将要赶赴大雨中的一场婚礼,婚宴,“唉,新娘子……”我喃喃地喊她,“你喊什么——喊我什么?……”
她的话从另一处更远的地方飘来,在最新泼溅的一大片雨阵里忽闪着,左晃右动,雨像农田里拽动的塑料布,白色廉价的塑料薄膜,在预兆着春天临近的料峭寒冷的阵风底下波浪一般地高低起伏,始终无法用竹杆木架子撑住。街道两侧,空无一人的弄堂口仿佛用手在扯动被风吹跑了的一顶帐篷,那终年积雪的高山帐篷。两名嘻笑的年轻人在看着这场大雨中的魔术,看得兴致勃勃,对弄堂墙身的笨拙和风狂雨急的这鬼天气里竞赛着的双方尴尬起劲的样子报以一阵阵哈哈大笑。
“英子,我会永远永远爱你,就算你有一天变成这样的雨……”其实无需表白,从天而降的大雨本身倾注下了无数的爱的音节韵律。我们默默相配合着的,只是彼此凝视着的黑亮深情的眼眸,我们湿漉漉的身子,相握的手。我感觉到,现在这手还在这根,在这些吉他弦上,她的手——我仍旧能从孤寂的弹拨中握到它……
“嫁给我吧,雨人,雨孩,落雨天的大丫头,嫁给我吧,但不许喊我的名字,要你答应嫁给一个没名字的人,无名无姓的男人。嫁给一阵风,就像用舌头舐舔屋檐头的雨……嫁给这道闪电吧,哎哟!”我忽然醒悟过来。“会不会今天就是惊蛰?惊蛰这一天通常是会下雨打雷的?”
那是1990年的惊蛰之夜,那晚的一切都是斜斜的,像倾斜的黑洋伞伞面。凉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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