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看待啊这些道理,但真的没想到就会这样白白地逝去,一个流水帐,平庸而俗气。人都脱不了这时间的俗,记忆和生存之间很具体有一个差距这样的一种俗!真是俗不可耐。等到后来分手了,天空仿佛要倒转了,果真也就这样子慢慢倒转。我已不再往前走了,因为我已没有正常的空间、地平线。我生存在一个颠倒过来、颠倒了的世界上。一切都往回、往后面流。一切都只面朝向昨天!这一古怪的情形好像江河水,打个比方:长江里的水,不再往东面流了,而是倒过来,往西,往青藏高原那个荒无人烟,有六千多米落差的源头倒贯而上,这还算什么一条伟大的长江?我就是这样子,头在下面,头扎在地面上回忆,不停地靠回忆过日子。也可能全身的血脉也是倒着流的,从生理上实现了一种反叛。《红楼梦》里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好一个当初和今日呵!用头走路,而不是脚。我等着它重新再倒转过来呢。再倒转过来肯定也没有用!冯建英不可能还站在那里站在三楼房门口的水池边上,站在教室黑板前,夜校门前,站在料峭春夜的汽车站广场路口。不可能还在原地的——她甚至不大可能还在那座去往她老家的铁路桥下。夜间隆隆作响,黑古隆冬的铁路桥。她已经没有那时候的身体,那时候的惊讶和羞怯啦!她在这样静谧的夜空飞跑,以一种非人间的速度消逝和再生,她19岁时的美也许已经变成了植物,变成了太空深处的某颗小行星,某一块陨石,划破长空和茫茫黑夜。她的发育是一朵浪花,在大海湛蓝的天幕下。她笑盈盈的黑发和脸。她19岁的春天是让田野中的马兰花足以止步的春天,现在她自己就变成了马兰花了!谁知道?上天造物太过奥秘——没准,她已幻变成了我手里的几个和弦呢!这段和弦多美啊——请听:月亮的铿锵,夜露水的坚硬颗粒……全在这精致柔美的吉他声音里。而她本身,又何尝是音乐可以换取的呢?音乐也许能够永垂不朽,代代流传,她一名活生生的女孩,也许短暂和不幸,真实得像一个太虚幻境——可是我宁要这刹那间的两性相悦,两手相握,也不要那种抽象的不朽。我要真理干什么呢?我要这些和弦干什么呢?一个人惟一最高的真理,不过是为了自由快乐地说一声:不我不!
对真理说不——然后才能对爱的人说海枯石烂。
才能够说:天长地久……
和弦?我每次拿起吉他就像又拿起了以前生活中的什么旧东西,什么声音和影子。就像拿起了十六七岁时冒着被学校处分的危险抄写的手抄歌本。那首乌克兰民歌《黑眼睛的少女》,当时抄了多少遍?好几遍。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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