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里铺床……
跌脚绊手,天这么黑,你要承心冷死我?
不会冷死的。
为什么?
冷会见你怕的,你这么坏心、多情的人,冷一看见你,逃还来不及呢!说不定你往山坡荒野上一睡,第二天太阳也怕得不敢出来,躲起来了。你又呼噜打得那么响,那么有艺术感,连太阳也会看不过去。
啊呀,我真的很困了……
要不我上车,带你走快点?
散步多好,这条马路这么安静。
是啊,回去热水瓶里还有半瓶水,烫烫脚。
只有半瓶?我记得一瓶多。
没有,我回来又泡茶了。
哎呀,我还想洗头呢,洗不成了。
开炉门烧一壶吧?
不要不要了。明早洗吧。反正困了。
她说话已有困意,仿佛把头一搁在我肩膀,就能睡着了。俩人的脚步声也开始像是在梦乡,有催眠作用。那条山脚下的马路,我记得,从上坡到下坡,统共有三盏路灯,交替开来,左右一共6盏。不知为什么,我对它那静谧昏黄的光影,它怯生生不敢去打扰僻静山麓的样子,记忆犹新。因为多年没有整修,漆成黑漆的电线杆子已经弯下来了。有一根弯得特别厉害,仿佛七十岁以上的小老头。低下脸俯身看自己一大滩光白的影子。
过了这道影子,我们就可以下山了。人到山坡顶,就能够看得见我们三楼朝东的阳台了。水泥框架。夜色中只能看得见黑黝黝一个模糊的窗洞。我不禁看着它想,和英子要是不去看电影,现在那里也没有灯光了,早就睡了。这时候才觉得:睡觉多美啊!那种美就像山麓的黑夜无名莫测的美,仿佛不在这人世,远离了人的世俗审美,比人平常的生活要来得更加深沉、更加寻常——寻常到了你看不见,摸不着,也留不下来的地步。表面上看,是我们在睡觉,脱衣裳钻被窝,实则是一种更为深沉自然的睡眠统领了我们——我们在看不见的国王眼睛里。
英子看我不再说话,就在月光下打呵欠,喀嚓喀嚓。
这时候我牵握她的那只手,仿佛是只无意识无知觉的手。而我们的命运就在这只手上。
第二部分爱的罗曼史(1)
音乐是你试图在这世界上为自己的正当性辩护的方式,也是你的尝试之所以失败的原因。
——迈克尔·伍德
我那时已经发现自己有傍晚时坐在窗前的习惯了,正是在那一年,1990年,和英子在一起的那年有这种自我意识。1990年,我28岁。我们住在第二处租住屋里,也就是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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