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气息,一一把自己所探视的病人对象留在了那寒夜过道的另一头。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医院周围的气息。那种各类药物、垃圾、人体和自然界的空地园圃相混杂合成的非人间的气味,在寂静的医院走廊里,人的气息是某种文静的自弃后的无所谓,医院的气息深处则有一种由残酷的灯光黑夜相搀杂的镇静的杀戮,使我联想起我小时候在城郊看见的屠宰场,这里也有跟平时的屠宰场里一样的安静,但这安静却隐含着不祥,阴影或彻底的失去理智。灯光沮丧地从头顶洒落,使人误以为那是心脏停跳的死者身躯上松开的白绷带;我经过那里去看我的心上人时心情格外的凄凉,不知为什么,那天晚上医院的气味频频刺激我回忆起来我的童年,也许因为县城上空已零星响起年关临近的炮仗声音,而我在自己每向前跨出的一步中停止不前——就像在小时候的这一天,我对于亲人的存在和关怀格外敏感,似乎要比一年中的任何一天里都更依赖于他们的笑靥,他们的一举一动,而难以忍受这黑暗和寒冷中忽如其来的孤单一人。听着外面天空上的炮仗声音。我几乎要在这一份孤单里啜泣起来,我经过了空地上脏兮兮的园圃经过了去往停放死者的太平间的那条走廊,太平间门上亮着一盏惊悚而暗淡的小红灯,通过它,我更进一步地走近英子,极其恐怖地体验到了她的恐怖。她曾跟我说起她的宿舍和住处——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一次医院的太平间!现在我也走过这里阴森森的走廊,仿佛能在这里的空气中和她幼小的惊恐害怕相碰。一种要想去保护她,热乎乎的感觉涌入我心房,我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向后面的大院子走去。
在某些我们曾经到达的场合,人会觉得自己的一生徒劳无益。他不知道自己是年轻还是年老。他会从生理上丧失掉对周围时空的基本知觉。这样的无望和沮丧(的场合)会有规律地出现在人的生活中,作为事后留下古怪印象的事件,反复萦绕在人们心中,那一年小年夜我去医院找寻冯建英,大致就遭遇到了这样的经历。当我非常热切而倍感郁闷地从昏暗中走向医院走廊的另一头时,事隔数年我仍清晰地记得那些从我旁边走过的人的面孔。这些形象仿佛在刹那间,因为我个人的内心视觉因素而被凝固下来了,我在回忆里看见他们仿佛是在透过一个超大容量的玻璃瓶仔细凝视一部份被事先用药液浸泡起来的人体标本。周围的光线里有一种无生命的尸骸模样黄澄澄的色泽,表明着一种无处不在的病变。作为值班护士、病员家属——与其说他们同样是从走廊前后偶尔途经,不如说是在一种死亡般阴森恐怖的光线中漂浮——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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