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些自己就沉下去了。我把我这个人交给了她。她管束着我所有的呼吸,意识,感官和生命。我几乎成了走在另一条街上,在医院上班的她的身体的一部分。
第四部分夜曲(3)
汽笛声。长江里轮船的汽笛声,仿佛是夜空颜色的一部分。风呼呼地从脚底下吹过。汽笛声像是在高处,更高远的地方。那是整个县城的制高点,整个被寒流裹挟的世界的支点,支撑物——滚滚而去的世界,其内部秘密的形态呈现长江风高浪急的水流状……
汽笛声像人脱光了衣裳站着,在寒天里。
风怒吼着。窗外的风忿忿的声音。
风呼呼往我脸上吹,往屋子里灌。屋子里光线昏暗,里外两个房间也就两只从天花板垂挂下来的电灯泡,还是那种老式的拉绳开关。灯泡是25支光,最多40支光。我们从未用过60支光的。厨房间也有一只。另外就是两盏台灯,傍晚时分屋子显得格外空落落,阴沉沉。两个房间连接处有一扇房门,但却关不住,闭不严实。我们要关上它时就得在门后顶一张骨牌凳。我坐在床沿上,拿起吉他,心神不定弹了一会,弦丝僵冷,又放下来,再去看看煤炉上烧的饭……。房间里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什么机都没有。俩人平常在一起,只是看书,说话。有时,像那样的黄昏头,她会一阵风似地回来。她跑楼梯跑得很快,身上仍带有那种中学生放学似的劲头。胖胖,我回来啦!她突然出现在房门口,衣裳还在手脚的摆动中悉卒作响。我们家的门口有一道木门槛,她每次回来都要用脚后跟踢一下那个门槛。就像扣监扣准了的运动员都要往后顿一顿身子。
她一次又一次地在我记忆中顿脚,踢响门槛,她还兴高采烈要往那门槛上站一站,这一个孩子气的动作和她张开的手臂成了我往昔岁月里一个凝固的空气和人形雕塑。或者有点像是电影里的定格。她身上的背包一般斜挎在肩后,那件羽绒衫似乎像当年流行的宽幅蝙蝠衫的样子。她扬起的两只手。她的肩背后的窗外有冬天的雪。她的双手是半举起,不是扬起;是小女孩式娇憨的姿式。像刚学会走路的小小孩做了一个要大人抱(的动作)。“爸爸抱。妈妈抱。叔叔抱……”她只举一小会儿就放下了,像是羞怯地意识到自己长长了。冬夜的暮色中,她的脸上掠过一丝怯生生惊喜的神情——我在屋子里没出去,一直等她令她感到高兴。她一直不能完全相信我已经属于她。她那双优雅稚气的黑眼睛亮亮的,一眨不眨飞快凝视着我,确认我仍是早晨在她怀抱里的那个我。她的头顶上方,落雪天的暮色幽蓝幽蓝,整个窗外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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