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一口气,我似乎不再害怕,没有人打扰我。我的头在黑暗窗台上碰了一下。时至今日,我仍能在那团黑暗中呼吸,仍时不时地在那里面休息,灵魂躲避着人类社会上的困厄,窗外满天的星斗,夜色正凉。我甚至没来得及对这一切说一声哎哟,你真美!
我梦见我在那房子里跑动。我在梦里又回到那幢楼房四周四野里的动静。深夜咣当作响的路灯盏。大风天气,我的听觉外面有另一层不一样的响声。茶杯和茶几,那把旧吉他,蚊帐的帐钩落下来轻微的啪哒声……我梦见她有时上楼梯的脚步声,在门口放一把雨伞。一切都奇怪地少有活人,看不见人出现,只听见声音,大风之夜黑黝黝清冷的马路。山坡上树木摇晃。庙宇檐下的风铃声。我可以翻开一页页声音的纸张,那里面似乎记载得更多点。我梦见下雨天,湿漉漉卡车轮胎的声音,卡车在缓慢地上坡。迎面朝向一场雨,瓢泼大雨,卡车上的雨蓬声音……那条路上有很多装煤装黄沙的超重卡车。我梦见声音的庞然大物中的她的秀气、笑靥。我的心停驻在那里面,那些梦时隔多年,像是我个人的一场音乐会。整个世界,只是一座荒凉的剧场,我还梦见她的心跳动、跳动。
她衣袖的声音,吸气和呵气声,她小姑娘时候的一切动与静。
唉,路灯的罩壳。
……十二三年过去了,我实际上已经进入这段恋爱生活的遗忘期,这座城市的变迁也在加深这种遗忘。无论在内在外,我都已经看不见熟悉的景物。我后来又在别的女人身上找到了新的景物,恐怕是这样,那些我们可以容许自己进出的房间、街道、超市、娱乐场所,几处朋友家的秘密地点,野外的风景,新的天气里的光与影,日月星辰,每一次爱情都改变一次我们对于环境空间的新体验。我们活在这个世上,却是通过爱的人,我们熟悉的亲人活着。我们沿着爱的足迹走近生活这片旷野,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