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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聚集着暗灰色的雾霭。
“该干活了。”他说。
“该吃晚饭了。”她说。
“犁地,”他说,“那破饭有啥吃头。”
她用悲郁的眼神,瞧着这个男人。
“我从来不想回那个家,”他说,“不想。”
她的心,抽了一下。
他的大腿异样地酸软。他想喊住她,想让她慢点儿赶,可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胃里的不适,随着犁铧在地上的颠簸涌向全身,心跳霎时变快……他一下松了手。
她跑过来。他把第二口血吐出去。她惊叫一声,跪下去。他耷拉着头,呼吸急促。他的眼里,放出乞求的光泽。他又说,不要离开我。这时,他才看清她的善良对他的价值,对这个世界的价值。要是没有了她,他就会死在高地。她把他鼻子下面的地方胡乱戳了几下,把手按在他的额头上。这一股冰凉,让他的情绪更安定下来。他乞求地拽住她的衣襟。她的脸上,闪过异样的笑容。他一怔。也许,这只是他的错觉。
两个人坐在田边。
“下山吧,回去我给你做点可口的东西。”然而她马上便意识到,自己在说空话。她的家里,没有可口的东西。她不心疼那只母鸡,却担心保顺会起疑心。“回去我就把母鸡宰了。”
“我不想吃。”他摇摇头。
他用舌头舔了舔口腔。嘴里黏乎乎,抿不出一口唾沫。她倒了一杯开水。他端着杯子,只漱了一下口,就把杯子还给她。他说,要是有一个梨就好了,要是有一个冰棍就太好了。
“想得多美。”她嘲笑道,“你这就变成城里人啦?”
他的嘴角,再次有了似笑不笑的东西。“城里人。”他咕哝一句,瞅着灰蒙蒙的天空。“我,只能等死了吗?”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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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珠一回来,先奔进东房。保顺闭着眼睛,脊背靠在立起的枕头上,神态安详。在这表面的宁静里,女人看见了他眉间那无声的谴责。她比昨天回来得更晚。尿盆里没有尿。也许是中午谁给倒掉了。保顺的嘴角动了一下。她一下将他的被子揭开。她的脑袋嗡地一响。这个恶人又尿到炕上了。她的嘴唇哆嗦着。
“你——”她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接着又跳起来。“啥意思嘛?”她带着哭腔说。他不止一次这么干过。他心里憋上气,就会用各种办法惩罚她。他说自己有失禁症。但他夜里睡觉怎么没失禁过?一天,她从娘家拿来一块狗肉炖上。他吃得香极了,不停地舔手上的油。果然连着许多天,他都没有尿到炕上。
“怎么,”他翻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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