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清风峡。峡谷里确乎俨然是另一境地,仿佛红尘边上的一处福地洞天,一丝儿也闻不到俗世的气息,弥漫着好像被过滤了的纯洁之极的透明雾气,把人的每一个毛孔按摩得说不出来的舒服,走路都像是在睡觉似的。一种运动中的睡眠,在俗世永远无从体会的快感,使人觉得唯有这种时候,身体内外的所有器官才全部各得其所,所有功能才全部发挥了作用。
我几乎分不清四周的云雾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只知它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开忽合,忽飘忽止,动静无据,然而一动一静之间实际又极有规章,把山山水水、林木松柏以及飞禽走兽全都料理得春情万种、风月无边。峡谷静悄悄的,然而也不绝对,冷不丁会从林子里发出一声鸟鸣,穿云裂石,将整座山林撕扯得微微颤抖,接着就有无数的鸟鸣,其中有清泉和青蛙的伴奏,而那些云雾也仿佛受了影响,有了声音,仿佛无数的琴弓,柔柔地拉着一段古典音乐。
峡谷十分凄清,寒气逼人,砭人肌肤。但唯其如此,便让人愈发觉得它爱人,愈使人痴迷不知归路。清泠之状与目融,潺潺之声与耳融,悠然而虚者与神融,渊然而静者与心融。在交融中忘形忘我,便欣欣然好像已经得了峡谷的真谛,成了峡谷的一部分,甚至干脆认为自己变成了峡谷,不是我行走于峡谷之间,而是峡谷飘浮于我的魂魄之中了。
断垣残碑,蓁莽荒秽,在我眼里也显得诗意盎然,韵味无穷。一路走去,一片片绿色的竹林,摇着美丽的羽毛,向我表现出真诚的欢迎,同时一遍遍地唱着古老的歌谣。我想它们一定唱了几千年了,永远不变的旋律和节奏,把苍凉的岁月深深铭刻其中,令人冥思畅想,不禁就有了几分陶醉,竟至于可以在竹林生涩的气息中闻到一丝儿酒香。这种完全凭精神酿造出来的酒香比粮食酿的物质的酒香更让人飘飘然。我不觉怡然自得,通体安泰。
我是岳麓山人,自然来过无数次的。早些年那纯是玩弄它,将它任性地践踏,把我少年的懵懂和青年的狂放轻浮地抛在它身上,却对它的精奥和神奇毫无感觉,视而不见。我既不知此山何以叫岳麓,更不知命运何以使我成了它脚下的一粒尘埃。现在看,我虽仍不甚了了,但我已经感觉到了,上苍把我安排在它的脚下,绝非自然的造化,而是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