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心性,沿途仍伸手好奇地想去抓从木槿树上偶然窜出的黄雀。
石洞门墙上的青藤盘成一幅画,小女孩一片跑一边打量着那些青藤,想着去年石洞门葱葱郁郁花开福贵的彩头,然而今年却是枯萎落寞隐隐带着倾颓之势。
曾氏放下君闲吃力地喘着气,跨进宗祠一步,落旌便见到府中的家眷差不多都已经到了。李家虽然是世代配璎的大族,可近些年来人丁凋落,家中除了老弱妇孺之外也并没无男丁可做主。
跑红了脸颊的落旌转着乌溜溜的眼睛,她抬头盯着曾氏,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递上去,糯声道:“娘,给你擦汗。”女孩懂事早,她自打出生便不曾见过母亲狼狈的时候,也不想见到母亲这样憔悴。
曾氏欣慰一笑,摸了摸落旌的额头:“没事落儿,娘不累。”
见外宅的官兵迟迟撞不开大门,得了军统都督的指令,皖南镇长便带领着村民在外面大声骂嚷起来。听到那些腌臜话,仆妇亲眷都禁不住低头啜泣着,可身穿玄色宽袖大襟的祖母赵氏杵着拐杖坐在太师椅上,发髻盘得一丝不苟,神情庄严肃穆、不容轻视。
君闲挣开母亲跑到赵氏身旁:“祖母,为什么那些人骂我们是卖国贼?”落旌听见母亲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其他女眷亦是惊恐地睁大眼,仿佛君闲问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祖母赵氏皱眉眄了曾氏一眼,她暮年丧夫晚年丧子,对这个嫡出的孙子可谓是当作眼珠子一般地疼,此时却对君闲厉声道:“小孩子不许听别人胡说八道!我李家一门忠良四代为朝廷鞠躬尽瘁鞍前马后,名声岂容旁人平白污蔑?!”
君闲睁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眼,怔怔地看着祖母疾言厉色的样子,下一刻男孩嘴一瘪就要放声大哭。落旌忙抱住委屈的阿弟,怯怯地瞟了一眼祖母,对君闲小声说道:“阿弟是男孩子,不要哭。”赵氏面无表情地盯着落旌,半响,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是个女孩。
管家福伯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主母不好了,那个姓郑的都统派了官兵堵着前门后院,外面围了外三层里三层的乡民,完全出不去啊!”
一听这话,冬梅姨奶奶便忍不住用绢子抹起泪来:“这下好了,现在留在这里的都是些孤儿寡母,家里又没个男人出来主持公道,早知会落到这个地步当初他们要修铁路便让出宅子让他们修也就罢了,如今可怎么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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