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重逢至今,哪怕效仿天官老儿拎着算盘来敲,亦才一千多个昼夜罢了。
更何况我一向懒散惯了,每逢入夜便开始打哈欠,故而甚少看见熵泱的睡颜。
此般良机便如春宵一刻,既已难得如斯,还不得容我多看上几眼?
是以,于我堪称精雕细琢的勾勒点染之下,这一幅不过三尺来长的小丹青,竟是生生磋磨到了日近黄昏还未完成。
东天金乌将要下职,我便就着外头如火如荼的夕日残照,打量起案上图纸。
工笔细致,用色准确,画中人发.丝鬓角无一不精,画里画外几如对镜。
……可我今日眼神儿着实较之平常更为犀利,愣是从熵泱这颗大好鸡蛋中挑出了根半大不小的骨头。
便是这一双.修.长眉宇下,尚未及落笔的眼睛。
他正睡着,故面上两只优美眼皮亦是酣然微闭,虽是难得一见的稀松安逸,但我心内却仍不免稍觉可惜。
毕竟是第一次为这人作画,总是希望能将他画的全须全尾…额不,是尽善尽美!
另外更重要的一点,便是熵泱这公.务着实太多了。如若他日后再碰上些需要外出、且还不带上我的亢长公.务,叫我孤身一人独守空闺的,见不到面前意中人,那见一见画里意中人也是好的。
以画寄情心,遥映相思意。
尤其是……我着实爱极了他那双眼睛。黑的像是两汪幽潭,亮的像是潭有坠星。
每回温情款款地朝我望来,都令我恨不得当即一个猛子、扎进他眼中仿佛春海柔波似的谭水里。
随即湮没其中,连个尾巴一角都不要冒出.水面来~
我如此这般阖上双目发散神思,于幻想中的圣境之水里撒着膀子畅游。直至环游二十圈后,委实游得过于疲累了,方才意犹未尽地睁开眼睛。
目之所及,便见熵泱眉下黑眸深深、正轻隔桌案凝视于我。
“夫人,”他朝我露.出一个略带促狭的温柔笑意,柔声问道,“如何,现在可否落下最后的点睛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