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满脸红涨。王凸却似乎有心事,说完便走了。王守敬望着王凸背影,忽然想到一个念头,心顿时怦怦急跳。
他一路忐忑回到家,独自进到卧房,闩起门,寻了一张白纸,磨了点墨,提起笔在上头写下《孝经》里那句话。写的时候,手一直在颤,笔画全都有些歪斜。他忙要撕掉重写,忽然想:这样其实更好,认不出是我的笔迹。于是,他搁下笔,将那张纸对折起来,小心揣在怀里,而后出门,战战兢兢来到叔父王如意家,装作去问安。
他从没说过谎,自己都知道声气神色全失了张致。幸而叔父王如意也正在气闷,并没有在意,只简单应答了两句。他慌忙拜别叔父,离开了堂屋,却见堂弟王凸刚巧走出自己卧房,他忙从怀里取出那张纸,颤声说:“你将才丢了这张纸。”堂弟有些纳闷儿,不过仍接过去打开来看。他不敢逗留,慌忙转身逃开了。
回去后,他一直忧心忡忡等着,不知道堂弟王凸能不能领会其中意思,领会了,会不会去替他父亲报仇。一连数天,他都神魂不安。吃饭打翻碗,跨门槛几次险些摔倒,说话更是颠三倒四。幸而成年后,父亲不再责骂他,只怒瞪了他几眼。
终于,他听到了王小槐的死讯。
他长舒了一口气,同时又极想知道,是不是堂弟王凸做下的。他装作又去给叔父请安,出来后,寻见堂弟,偷偷将王小槐的死讯告诉了王凸。王凸听了,只“哦”了一声,低着眼不瞧他,似乎不愿多提及这事。他心里暗想,自己那计策应验了。
然而,随后王小槐竟然还魂。次日清早,他推门便见到满院的栗子,惊得他几乎又尿了裤子,时时觉着背后有脚步声,有根冰凉手指在扯他的衣带……而之后,他去见了相绝陆青。陆青瞅着他,似笑非笑,似怜似厌,端视许久,而后言道:“观你之相,为谦卦。因畏生敬,由惧成顺。低首自抑,委心承命。久行迂曲,乃忘其直。一朝逢难,遂趋邪径……”他听得心里一阵阵愧惧,而陆青最后教他的那句话,更是让他惊怕:
“读罢圣贤书,来做欺心事。”
第六章 豫
豫者,安和悦乐之义。为卦震上坤下,顺动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