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朔,凡天荒逃田、河堤退滩,尽都括为公田。更开始搜检民间田产,一层层查看田契多年转卖来由,一旦发觉哪片田最早并无田主,便收没为公田。
贾撮子家中那片田在睢水河湾边,大约七十年前,睢水涨溢,淹没了农田,原先田主只能弃地逃荒。大水退去后,许多田主并未回来,这些田地便成了无主之地。朝廷为奖劝流民开垦,免税借牛,满五年田主若不回归自陈,则此田归新垦者,并设为永业。贾撮子家的那片田产,便是他祖父从流民开垦者手中买来。
这几年,杨戬“括田令”愈推愈广,渐渐遍及京东、两淮、浙江。贾撮子早已听到许多远近传闻,心里一直有些惴惴。不过,杨戬家本是这襄邑皇阁村人氏,几十年前才迁离。村中人都说,杨戬至少会顾念乡里,不会括到襄邑来。
贾撮子也是这般想,哪知道这“括田令”还是括了过来,并括到自己头顶。
回过神后,他觉得脊梁骨猛然被人抽去,顿时哭起来,双膝一软,跪倒在那典史脚边,连声哀求起来。成年之后,他从未这般哭过,哭声极怪异,像是破门扇被寒风吹摇,门轴吱吱轧轧发出的刺耳怪响。口中那些言语更是全无伦次,连他自己都听不明白。
那典史显然见多了这等哭嚷,猛然提高声量:“你求我做何用?我也不过奉命行事。快些起来,又不是你一家被括。你这里才是第三家,还有十来家要去检核。日头已经偏西,今天怕是得赶夜路才回得去。我听你哭嚷,回去被县爷责骂,谁听我哭?快些起来,莫叫我捆了你去!”
旁边几个弓手将杆杖在地上杵了一下,发出重笃声。贾撮子听了一颤,知道求不过,只得哭着爬起来,两腿发虚,险些又栽倒。他只能用袖子抹掉泪,让浑家去取庄账、户帖。浑家却也已经哭得瘫倒在卧房门边,拼力摇头,用手撑住门框,不让他进去取。他眼泪又滚了下来,只得费力走到卧房门边,抬腿跨过浑家胳膊,从柜子里找出那两张命符:一张是庄账,田产官验凭据;一张是户帖,官定的田赋数目。
这两张麻纸他一直小心用油纸卷起,外头又裹了层布,藏在柜子最上一层。这时抖着手展开一瞧,忍不住又哭起来。一个书吏跟了进来,一把从他手中夺了过去,转身就朝外头走去。他忙哭着追了上去,如同幼儿逐母一般。外头那典史见两张官符都已取到,转身便走,他只能快步跟着。
一行人出了村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页 / 共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