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从容地说,“灵魂,在躯体之中,可刀子也不能证明他的存在。整天酩酊逍遥,只是想干灵魂中想干的事。如果先粉碎自己,敌人还能把你怎么样。如果谁能把猴子变成人的灵魂,演义出来,那么你会发现,灵魂,不过是陶醉与悲哀的距离。灵魂,敌人都要犹豫。”
只要提到灵魂,我就像被五马分尸后依然寻找最后的自己,“我用自己的灵魂作试验,尽管都是过时的发明,可是每一次失败,都化成了我的血肉。多少次,我在尘世中遗失了灵魂,又在这间实验室,找回了不属于任何人的自己的灵魂。我在这间实验室里,装满了不失真的镜子,我时时站在面前,只为了透视我和灵魂的距离。每人离自己最遥远。人生是一次试验,灵魂是惟一的试验品。”
他豪放地笑了起来,完全忘记身处何时何地,“你是我的女儿。谈起灵魂比我还滔滔不绝。”
父亲摸着阻隔我们的玻璃,好像摸着我的脸,我在他的道场里,听他为我布道,“得到了自己,却失去了世界。得到了世界,却输掉了自己。人类与神平起平坐,人类又猪狗不如地死去。人类登上了月球,人类又在爬行。人类得到了世界,人类又在乞讨。人类进入了天堂,人类又还在地狱。”
我渐渐觉得面对的不仅仅是我的父亲,而是我的宗师,我们第一次在灵魂的档次上交谈。我隔着防弹的玻璃板,呼吸着他的空气,“还写什么?”
他似乎早已深思熟虑,低缓地说,“从少年起,就卧薪尝胆,自己把自己逼上梁山。未来,总是故布疑阵。眼前,总是风云突变。来不及多愁善感。没机会,海枯石烂。多少次,一败涂地。多少次,怒发冲冠。肉痛时,从来面不改色。心痛时,竟然皮开肉绽。”
我觉得父亲在给我讲述他的一生,我静静地听着他的回忆,“明明向往世外桃源,却卷入不测风云。明明引来杀身之祸,却还在悬梁刺股。明明不会逢凶化吉,却还在拔刀相助。明明引来杀身之祸,却还在为民请命。明明想过回头是岸,却还在出生入死。明明早已看破红尘,却还在奋不顾身。”
我问,“还写什么?”
“众叛亲离,依然宽大为怀。身败名裂,依然谈笑风生。深陷囹圄,依然雄心勃勃。走向刑场,依然谈古论今。面对枪口,依然放声大笑。子弹穿过,依然惟我独尊。”
我问,“还写什么?”
“在这个多事之秋,我曾经愤世嫉俗。在这是非之地,我曾经飞檐走壁。终于,一切都已过去。我再不必为了那点背景,自圆其说。再不必为了那点引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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