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通过朋友给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市长递信,反反复复好几次批示,上级公司拨了五万元。这点儿钱仍然是杯水车薪。以后怎么办?我不敢想。可还是想:如果工厂、公司、市里都不再给钱,写信、登报甚至上访都没人再理你了,那时我可怎么办?我就又不敢再想。
有一次在铁生家里见到一位朋友,他在深圳火火地开着一家公司,说聘请一个秘书年薪五十万。我心里马上盘算着是不是应该也去应聘个什么职位。可我走了谁管你呢?于是想,一年要真能挣几十万,付了医药费还够请个称职的护工,还够我每个月往返一次的路费。孩子呢?那时孩子才四五岁,我只好带上他,有那么一大笔钱,在深圳租了房子应该还够付托儿费的。好像我真的已经挣到了那笔钱,那笔钱永远也花不完似的。
我从没想过你会因为其他并发症而死,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个思路:只要有足够多的钱,就一直能维持你的生命。那什么时候才算走到了头呢?
你是几年如一日看《新民晚报》的北京人,其中一条消息你没有在意,却引起了我的注意:上海一名靠静脉高营养生存的无肠女,生下一个健康女婴。消息中提到,她维持生命使用的是华瑞制药公司生产的脂肪乳静脉注射液。这种药是我们正在使用的,当时全国只有这一家公司生产,价格一直在不断地上涨。凭着记者的职业敏感,我觉得那消息里必有文章。第二天,我给恰好在上海那家医院工作的表弟打电话,他很快就帮我查到了那个病人的医生,当天我就买了去上海的火车票。
至今我还记得那医生姓黄,他耐心地向我介绍了病人的情况,并且告诉我病人的电话和地址。她真是一个幸福的病人,医药公司用出厂价的百分之五十向她供应药品,而且费用都由单位负担。最让我羡慕的是,她不必二十四小时被拴在床上,插进颈内静脉的管子有一个泵,血液不会回流,可以随时把输液管拔出来,白天能够自由地活动,晚上用从瑞典空运来的大消毒袋,把三千毫升液体一次放进去,她的丈夫不必一整夜不睡觉一瓶一瓶地换。
第二天我就到了这家位于无锡郊区的制药公司,我没想到此行会有如此大的收获,质检科的经理不但当即送了价值几千元的药品,在以后一年多里,一直免费供给我们这种药品。每天他亲自从流水线上把装量不准的药,装在角落里一个纸箱里,再找机会运到北京。有一次,北京办事处主任从无锡开车带了十几箱药。车开到北京是傍晚,加上连续几天大雪,根本找不到一辆出租汽车。我和哥哥终于在饭店门口截到一辆带后备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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