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头别向一边,半晌才转过来,说道:“我过得不好,怨不得谁,实是我的报应。”
她开始说起两年前那一天,和周希圣一起乘电车回家,鼓足勇气向他表白心意却遭拒绝,他说欢喜阿栀,当时心底的爱恨情仇现想来如一场梦,她没有提,继续说看见邮差给常保一封信,说是阿栀的,还有一封也是。她也是鬼使神差要过那两封信,告诉常保不许再告诉旁人。那两封信,一封是太古洋行的翻译员招录函,一封是二哥从京城寄来的。她那时已失去常智,阿栀的事事顺遂、愈发突显她的悲萋落魄,便把信撕了洒进排水沟里,自己也心灰意冷地嫁给了林清轩。说完竟松了口气,又道:“我一直让自己遗忘,现却发觉那日之事如昨,依旧历历在目你一定很恨我罢!我也恨这样的自己。”她不再多说甚麽,也不朝冯栀看,低着头匆匆跑走了。
冯栀心底油生骇然,脑里恍恍惚惚的,她记得那时刚晓得怀了孕,惶恐又惊喜,整日里望眼欲穿,只盼着燕衡的信,盼他的归期,太古洋行本就没抱希望,此时波澜并不强烈。她想起撑着洋伞去问常保有信麽,还一封封对着晚照灯查看,哪想得早被毓贞销毁了呢!
命运捉弄起人来,一环环一扣扣,如天罗地网叫人挣脱不得,她觉得自己虽不幸,却又是万幸的。
常燕衡洗漱过回到卧房里,见冯栀趴在桌上不知在写甚麽,很认真的样子,连他进来都没有察觉,杏子红的台灯亮着光,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俯身探头往纸上瞄,只瞄到一行字,因为你是燕衡的meimei,所以我原谅你曾经的过错,你也放过自己罢!
冯栀鼻息嗅到股子檀香肥皂的味儿,警觉得一抬首,就看见常燕衡鬼鬼祟祟的,连忙用胳膊遮住,红着脸儿嚷嚷:“不是给你的,你不许看!”
常燕衡慢慢直起腰背,笑道:“我是你的夫君,有甚麽看不得。”见她仍捂住不放,就算罢,反正不看也晓的是甚麽,他回到床上倚着枕头看报纸,一面道:“妮妮睡熟了。”她不用去看顾。
冯栀的信也写完,仔细折叠好放进抽屉里,再上床挨偎进常燕衡的怀里,仰起脸儿看向他,笑着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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