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灰尘,少说话,烟一天耗三包。
各有心事,晚上通铺上睁着三对眼睛。瞪久了又疲,于是轮番找话说。
头晚是凌仔主讲。他口才其实不差,具体看说什么,人情世故是闷屁放不出一个响,但说起高中坐了半学期的那个女同桌,他是挺竹筒倒豆子。惯例先一声发自丹田的绵长喟叹,其中意蕴复杂,凌仔火候稍欠缺时间熬煮,再过十年他能叹得更沉顿。他说她姓苏,县水利机关干部的外甥女,细颈子,白球鞋,扎高马尾;再是夸她,辞藻堆砌,五讲四美这姑娘全占了,外还有一张矢车菊瓣子似的脸。凌仔口吻轻而羞涩,在夜里如蟋蟀啾鸣,那种羞怯与爱恋是共通的,很快感染了身边两人,柳亚东胡自强各有所思,脸都跟着一起发热了。
没会儿说深了,聊野了,内容也抵达yin猥的程度。凌仔吞吞吐吐,坦白说自己曾是变态色情狂,偷过她春天遮杨絮的一条手绢,在被窝里窸窸窣窣地闻着捋炮,兴奋、惊惧、甜蜜。柳亚东胡自强又是有所想,心跟着跳快,耻辱感漫溢到喉咙。点到即止,凌仔跟卸了包袱似的释然又歉疚,他咳嗽一声,事情翻身带过。
柳亚东也不侃,就认认真真问,她人这会儿呢?凌仔凝滞似的沉默了很久才说,她成绩挺好,现在应该在湖南上大学吧。
柳亚东手垫后脑勺,说话不负责,“是你我就去找她。”
凌仔话里的温度骤降,“怎么可能呢。”
“那这个事情没有结果,你不是要想一辈子?”
“很正常。”凌仔从没这么有过这样从容的口吻,好像躺着的这人不是他。他摘了眼镜摆在枕边,闭起眼,“我上学,也是总有道几何解不出来,我算到最后都疯了,觉得肯定是题出错了,但其实不是,就是我不会解。”
再就没谁说话了。
枕着他故事里的余韵,柳亚东入眠也做梦了。梦里他与所见的事物分隔出了此与彼岸,彼岸有稀薄易碎的阳光,有无数熟悉的面孔,兰舟成了其中的一个不重要的过路人,有面朝大海的庸碌人生。自己在梦里也不知道变成了个什么玩意儿,肩胛化成窄小的羽翼,奋力后能飞越过山河湖泊。安徒生一贯教育人:有得有失,爱是牺牲。能飞势必要付出代价。头发还是腿呢?柳亚东没有印象,不知道自己选择牺牲了什么。
逾一周,道上有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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