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
湛超咬口小馄饨,见对面人喝了口汤就搁下了筷子不动,一下笑了。露出的牙齐垛垛。他问:“辣着你了?”
他十五岁一夜变声,吞下口瓮。逾年瓮碎,后续呼吸洗平喉间毛刺,通道日趋宽绰,气息成流线。如今他嗓音低而平阔。——那年尚未时兴起网文,还不说“磁性”。
颜家遥微诧,瞭他一眼,“有点。”
“那跟你换!老板是江西人,那地方都偷着辣,看着素但能整死吃不了的人。”湛超叼勺,轻手推碗到他面前,怕他嫌,还解释:“馄饨我可就刚舀了一口汤,基本上没动。”
“不用。”
熟么和你?不给脸,拿手挡。但没拦住。
“哎。”
“你别不好意思。”
湛超下筷,夹起面条送进嘴。颜家遥怔愣,你小节呢?就又故意提醒他:“我刚才已经咬断一口了。”着重了“咬断”。
“你咬呗。”湛超抬头咀嚼,冲他笑,“学校不是刚体检么?”又朝门外喊:“阿姨,麻烦给拿瓶可乐,两瓶冰红茶。”
“冰的不冰啊?”
湛超看回他。
“体检单还没发。我不喝饮料。”
“别是什么乙肝携带就行。不喝我喝,我渴。”湛超回头:“阿姨,三瓶都冰。”
“好咧!”
颜家遥目光首次追随湛超面庞而去,盯准他,细细看了看。
扫饱,肚里有食,鲁猴子开了尊口。语文不行,逻辑紊乱,街道办似的问了颜家遥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郊外打圈,愣就不往市区里开。湛超此行纯为坐镇,类于狗皇帝身边负责装神弄鬼的大法师,闭嘴坐着助阵就行。他托腮旁听,目光落在颜家遥面孔中央。首先以为:没我帅。
他五官简朴,眉正据鲁不着三两的废话做轻挑。缺陷有的,譬如眼皮一只单,下巴也不长,嘴小得局促。长相说白叫清汤寡水,情绪微末时,与风俱动,方显点灵韵。湛超却莫名地,盯他到微微出神,如人行到湿土,朝下陷落也不察觉。对方视线瞿然投向他,发了鼻音的“嗯”表疑问,他才从余情里抽身,回想刚才,心有余悸。湛超摸鼻子耸眉,笑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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