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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缩着一只脚单腿立着,她那软底子小布鞋儿早不知沉到了哪里,二宝与俊丰蹚过一遍泥水,一个针眼儿也没寻到。俞承秋过来查看,只见白布袜儿上斑斑血迹和着点点污泥,惨不忍睹。"快把脏袜子脱掉,沤烂了脚可不是闹着玩的!"他道。
晚琴死死地捂着,身体蜷缩地更狠了,她缠过脚,脚掌是细弯弯的,大拇哥儿是翘的,其余的脚趾是折的,这样一只崎岖的、丑陋的、粽子似的物什,怎么能脱了袜子叫人看呢?她只是不肯。
几个徒弟平日里懂事听话,唯独晚琴,倔起来谁也奈她不得。俞承秋不禁骂道:"你这脾气,怎么跟这驴一样?"
敢直接同俞承秋瞪眼睛拍桌子的也就晚琴自个儿,听师父骂她是驴,登时气得犯嘎:"我倔得很呢,我比那驴还倔!"
俞承秋嗤地笑了,故意吓她:“我阿玛在时家里有个小脚奶妈子,不过是雨天去陕西巷大庆和买烙饼,回来脚就发得像馒头,一脱鞋,都长绿毛儿啦!”
晚琴哼道:“我倒从没见过谁脚丫子发霉的,您净胡扯。”
俞承秋也不恼,"听师父的,咱把脚放了,这么裹着平日里多遭罪啊?"
晚琴道:"那大脚的还得上跷呢,戏台上大脚片子多难看。"
"糊涂!"俞承秋摇头,"人家是男人扮女人,踩寸子是要装得像女人罢了。你本就是女的,还怕别人把咱不当女人不成?瑶卿不擅跷功,便从不上跷,不也照样被封做通天教主,叫座得很呢!"
这通男的女的道理七拐八绕,越劝,她反倒越执拗,想也不曾想就回道:"反正我不放。"
"罢、罢!我管不着。"俞承秋摆摆手,不过是随口补上了句:"我们在旗的姑奶奶没人缠这个,不觉得它好看。"
这话却宛若在晚琴心尖儿楔了一根刺,喉咙里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心里疙疙瘩瘩的。
俞承秋将晚琴安置到车上,把缰绳挽到肩头,倾身向前,绳子就深深地勒下去了。晚琴心疼师父,又见不得她那几个师兄弟受累,仍是要往车下跳。俞承秋切切实实地生出些怒意,啪得给了晚琴一个大脖儿拐,见她眼眶艳红了一圈,却又觉得自己下手太重,给她正正被打歪的暖耳,道:"你这小狗肚子,一天到晚叫人摸不透心思,让你去歇着也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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