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怀瑱有些话轻易说不得,暗地里却觉得这位宫外的弟弟竟比宫内各个都更亲他,看似不苟言笑,实际心里软乎乎一片,是个讨喜的孩子。然而皇家子弟不同寻常百姓,平怀瑱心知喜欢的不能偏爱过度,憎恶的亦不能浮于其面,如此往来,最可长久。
室内师傅点平非卿起来答了问题,平非卿不显紧张,得了数句表扬,也得了六皇子几个嫉妒的白眼。
平怀瑱颇有兴味地看在眼里,听着师傅日复一日的“子曰”,偏头对何瑾弈笑道:“瑾弈你看,子都曰了,‘吾十有五至于学’,那为何这宫里的孩子才不过五岁便都‘至于学’了?”
说什么宫里的孩子,话里话外不都抱怨着自己辛苦。何瑾弈无言看着他,好一会儿笑出声来:“太子肩负重担,子学的时候你要学,子不学的时候你也要学。”
平怀瑱笑叹着摇头。
小矮子们还捧着书卷琅琅有声,他听了一会儿,禁不住感慨不休:“人之一生,二十而冠,三十而立。瑾弈年及加冠亦可有字,我却始终不能有了,遗憾,遗憾呐!”
何瑾弈看他不过十五六的年纪便故作老成,抿唇憋笑。
“如太子这般身份,即便有字,也无人敢直呼其字,有或不有倒也无甚区别。”
平怀瑱听着这话点头,摆着一副认可神态,却又忽然凑近耳旁低声哄他:“我若有字,只给瑾弈唤来听。”
何瑾弈耳根子红了一半。
平怀瑱循循善诱,牵着他往自己坑里栽:“我赠瑾弈‘清珏’,瑾弈难不成不肯回赠两字?”
“臣没这胆子。”
何瑾弈拱手告辞,平怀瑱笑盈盈地跟上他。
文萃殿里的几位皇家贵子出殿歇息了,平非卿走在前头,方下台阶便瞧见转头望来的太子二人,远远地停下脚步就要行礼。身后六皇子内急,急匆匆地往外跑,从台阶上滑了一下,一不留神滚下来,恰将平非卿当个rou垫子压着。
平怀瑱眼皮一跳,上前去拉,还是身后太监跑得快,眼疾手快地扶着六皇子起来,忙着替主子拍灰。平非卿也在搀扶下站起身来,手掌心磨破了点儿皮,身后完好无损的六皇子却先他哭了出来。
平非卿转头看一眼,小小一只问得面无表情:“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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