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看她,那肃穆的面容下也藏着明艳的美,神情却是怔忡的。她轻声说:“我如你这般大时,也这样靠着我的姑姑……”
四周瞬时静了。她的姑姑,亦是我的姑祖母,曾经的北燕公主……父亲曾告诉我,姑祖母是作为和亲公主嫁给北魏太武帝的,虽以左昭仪的身份终老平城,却依然不能阻止北燕的灭亡;姑姑幼年没于魏宫,是由姑祖母抚养成人的……然而,那毕竟已是很久远的事了。
“三十年过去了……”太皇太后望着我,迷惘而哀伤。我忽然转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姑姑,伤心也是徒然,让妙莲为您奏一曲如何?”
“你会弹琴么?”她的双眉微微一挑,是诧异而欣慰的神情。我笑道:“弹得并不好。”这样的谦虚,是虚伪,亦是矜持。最终是在拓跋宏期许的目光中坐到琴几前,心中却微微欢喜。
先试着拨了拨弦,珠圆玉润的琴音脆生生地跃出朱弦,他的目光亦淡淡拂来,漆黑的眸子里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沉吟着,凝神屏气,随即素手一拂,指尖便流泻出一段行云流水的古曲。我于此颇为自负,鲜卑贵族人家的姑娘是不屑学琴的,殊不知,这深曲古朴的琴,方是人间的金科玉律。
袅袅余音似绝未绝,众人寂寂,惟有拓跋宏吟出一句诗来:“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恍若叹息。
我仍然低着头,目光却轻盈地向上一挑,心中半是得意,半是欢喜。宿命的凉薄,当时是浑然无觉的。
2太和八年六月,我和冯滢同时入宫。
离家那日,冯滢哭了个肝肠寸断,我却无泪,朱门玉户中立着的人影,依然默默。年过五旬的父亲出来相送,微露倦意的目光中,没有喜,亦没有悲,只是谆谆告诫,从容和顺。我的千言万语,亦只是深深一稽首。
冯清端直地走来,嗓音犹带童稚,道别声里却是一成不变的疏离:“请两位姐姐善自珍重。”仅此一语,我亦只是微笑。
惟独娘没有来送我。但我深知,她此刻必是悲伤欲绝,牵肠挂肚。然而,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表露出一丝一毫的留恋与不舍的。我的好强和倔强,一如母亲。或许,于我们母女而言,这已是最好的机遇了。扶着车帷再度回首,我终于还是决然地转过身,心中不禁恻然,但终究没有落泪。
车声辚辚,向着未知的方向一路驶去。街市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越往前,越觉得天地格外安静,踏在砖上的马蹄声,清晰得历历可数。
北魏皇城,傍着巍巍青山而立,虽然古拙,却有一种夺人的气势。
帘帏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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