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透进车内的一瞬间,飞阁流丹的斑斓色彩从眼前匆匆掠过。不及细看,亦不及回神,那帘帏却又轻轻地落回原处。恍惚了片刻,我发现自己仍然坐在黑暗中,前路茫茫,却看不见。
冯滢幽幽地叹了一声:“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我蓦然心惊,冯滢温婉贞静,人亦生得美,那么多年,只当她柔弱无骨,却不知她亦有此深叹。我握住她的手,心中暗道,锦上添花,不仅仅是锦上添花罢!
心中横亘着一些人和事,那是我从记事起就断断续续地从目见耳闻中拼凑出来的。
冯家本是北燕皇族,祖父冯朗因嫡庶之争而出走北魏,任秦、雍二州刺史,后来获罪被杀。姑姑就此没于魏宫,十四岁时被文成帝拓跋立为皇后。和平六年,文成帝驾崩,由姑姑辅佐时年十二岁的献文帝拓跋弘。延兴元年,献文帝让位给五岁的太子拓跋宏,延兴六年,太上皇驾崩,姑姑以太皇太后的身份再次临朝称制,直到如今。
我父亲封昌黎王,娶了文成帝的妹妹——博陵长公主,公主早逝,遗下二子一女:冯诞、冯和冯清。
大哥冯诞刚娶了拓跋宏的妹妹乐安长公主,拜侍中、征西大将军,封南平王。他和拓跋宏同年,从小就住在宫中,陪皇帝读书打猎,亲如手足。二哥冯脩拜尚书、侍中、征北大将军,封东平公。三哥冯聿是庶出,位居黄门郎,封信都伯。只有我的胞弟冯夙,才十一岁,尚未封侯。
然而,说到底,这赫赫权势也只维系于一个女子。我忽然感悟到权势的无常与空虚:十八岁的皇帝终究会亲政的。
第二次见到拓跋宏,我心中有淡淡的羞涩和欢喜。盈盈一笑,仍以裣衽之礼见驾,起身时,已是“贵人”身份。
我心中只感慨世事殊异。耳边蓦然滑过博陵长公主昔日的话:“出身低贱的汉人只配做家奴。”她说的是我母亲,我心中却有深深的恨。如今,随拓跋宏穿过琼楼玉宇,宫女们齐刷刷地跪了一地,齐声道:“给皇上、冯贵人请安。”深幽的殿堂里漾着缕缕不绝的回音。我心中茫然,却又清晰地感受到一份前所未有的庄重和畅意。
长清宫的明烛华灯之下,我安静地坐在莲花墩上,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含笑望着近在咫尺的拓跋宏。都说皇上钟情汉学,我曾盼着相见,如今却是恍若梦中。拓跋宏并不似我先前所想的那样,他少年而老成,颇有几分萧肃之气,但开口却是从容和婉,甚至没有自称“朕”或“寡人”。偶尔,亦会现出如我这般孩子气的笑容,不停歇地问:你何时学的琴?可曾识得汉字?能不能说汉语?……
我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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