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清她的声音,在忧怨中略含一点尖细,在那样的年龄,在农村,她特殊极了。
唐安也是个特别的学生,许多人喜欢他。
她也喜欢他。这一点,他自己很清楚。
白色的水雾多了起来。这才让程君发现身边的唐安在清晨睡着了。他睡着了,她才敢长久地盯着他看,下巴的胡茬硬硬的。衬衣的领子没有洗干净,汗渍显出浅黄色。看他的喉结有时会动一下,像在吞咂着口水。她没有碰他。
这水雾已不是从口中吐出,也不是水面挥发的气。是在池塘四周,以及向远处,浮起了日出时的雾,它们浓密,凝重,阻碍着光线,即使是那排杨树,也只剩下根部的树干的影像。
工作已开始,从各个方向都传来声音。
他一动不动,其实,他没有睡着,他不过是要对这白色的雾气作出回忆,他想,这回忆,这从84年春天开始的当时还无法抓获的情感,再现了什么?
再现了空气,和伤病中的程君。
他的手往前伸,什么也摸不到,她怕他碰着什么,往外边缩。
他仍能闻到她的气息,还和过去的气息相似,都在重复着,也许生活并没有变化。
这是清醒的梦,睡眠毫无帮助,他能意识到,就像乡村的河流流动在清晨的目光中,他微微睁开眼,雾气包围了池塘,她还在身边。
他急忙站起来,喊她,程君。
程君!
她往前,再往前,他看到她站在那排与道路隔开的杨树下,杨树的树皮是浅白色的,即使在秋天,也透着纯净的亲切感。
她靠在树上,也许正面对这边。
现在,人与人自然是不一样了。她还能跟他交流吗?
他想,也许她确实不会像过去那样来看待他了。
他走过去,
她说,你睡着了。
他说,没有睡着。
你有事啊,睡不着觉,她问。
我有事?他自问。
你看,有许多事情,张坤说了你有很多事情,她说。
他低着头,看自己的脚背。
3
唐安和小芳下了中巴车之后,穿过引桥路面,来到大桥引桥的西侧走道。从这儿向上,可以望见左手的下关码头,在左手偏上方,那一团闪着灯火的地方便是浦口镇。唐安也可以和小芳回他的租房去,但他自己已经感到这几天的恍惚,而整个人在恍惚中游荡。
小芳的牛仔裤洗得发白,裤筒很长,遮住了鞋。
我们走这,到底干什么?小芳问。小芳想坐到屋子里去,哪怕到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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