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地草丛旁,躺着人类最不愿看见的东西,他们自己的躯壳。
家真却没有太多恐惧。
“这是一个什么人,为什么暴露在野外,你打算观察什么,最终有何目的?”
昆生答:“的确是科学家口吻,这位先生是名七十二岁前运动员,志愿捐助遗体作医学研究,此刻编号是一三四七,我们对他十分尊重,我负责观察它尘归于尘,土归土的过程,拍摄记录,结论可帮助警方鉴证案件。”
家真不出声。
“此处共有十多名志愿人士。”
昆生尽量说得幽默。
奇怪,就在闹市小小公园,拨作如此诡异用途,抬起头,可以看到不远处高楼大厦,人来车往。
昆生见他沉默,轻轻说:“走吧。”
家真也觉得外人不宜久留,点点头,偕昆生离去。
家真回家淋浴,香皂抹全身之际,不禁笑出来,他揶揄地说:“活着要有活着的样子。”
难怪昆生如此豁达大方,日日对着那样的题目做论文,早已悟道。
吃晚饭时他说:“那些苍蝇从何而来?”
“苍蝇在七公里外可闻到食物所在地,适者生存。”
“昆生,你是否拥有所有答案?”
“试试问。”
“我们从何处来,往何处去,短短一生,为何充满忧虑失望?”
昆生握住他的手,“我茫无头绪,一无所知。”
两人都笑了。
昆生看着他,“你不介意我的职业?”
“我十分敬重你的工作。”
“你不介意我比你大三岁?”
家真不好说:我所有女友都比我大。
他故意迟疑,“这个问题,可得慢慢商榷。”
许久没有这样高兴。
放学时分,家真会觉得兴奋,噫,可以见到昆生了,听到她温柔声音,细心问候,是人生一大快事。
他先回公寓做意大利面等她来吃。
电话铃响,家真以为是昆生。
那边确是家英冷峻的声音。
“家真,我想母亲已知真相。”
家真不出声,心情沉到谷底。
“她开始喝酒,一小瓶杜松子酒藏在手袋里,有需要便取出喝上一口,佣人在床底下找到许多空瓶。”
家真鼻子酸涩。
“原来她已喝了一段日子,据估计,我们知道那日,她也已经知道,唉,竟没瞒住她,人是万物之灵,她有感觉。”
家真落下泪来。
“家真,你说过愿意照顾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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