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炉子就生在堂屋,传霞拉开炉门叫绪东烤手,又忙着去冲热茶。保国进来,掏两根烟给绪东,绪东忙道:“姑爷,我不抽!”保国还要让,传霞道:“人家不抽就不抽,还尽着派!绪东喝茶!”滚烫的搪瓷茶缸子塞到绪东手里,褐色的红糖茶腾着阵阵甜香。这时传霞又去拿花生,绪东道:“二姑别这么客气,我还是旁人吗?”传霞道:“当然不是旁人,我自家孩子似的。这也是前天你表弟要吃我炒下的。”绪东道:“小莲小雷都去上学了?”保国道:“都上学去了。”他们家两个孩子,丫头小莲上四年级,小雷刚进一年级。
喝了半缸子红糖茶,绪东问了问姑姑家这一年来的情况,田亩收成,身体健康否。保国也问他现在干得怎么样。绪东便把今天的来意说了出来。传霞一听,拍着大腿叫好:“真的,咱庄就缺一个兽医!前几年还有个‘老酒糟’择个猪,骟个鸡,现在屁大事都要跑大李庄找人,一耽误就是半天。那天猪生病,我一天去四趟才催来人,‘老酒糟’又生了肝硬化,不行了!”保国道:“‘老酒糟’算什么?一天没学过,尽是自己捣鼓出来的。治猪治牛全靠草药,反正不是治人,治死不用偿命罢了!”
他们说的‘老酒糟’,是一个人的外号。现在几乎没人叫他的本名了。一辈子贪杯好醉挣来的一个外号,年纪不到六十,得酒精性肝硬化已经两年了。如果说乡村的兽医也能叫赤脚医生的话,他就是赤脚医生里的赤脚医生。他是自学成才,当然,年轻时跟着一个兽医跑了几天,也学了点实在东西。他会骟鸡、劁猪,骟牛骟马都能来——本地管替鸡鸭鹅去势叫骟,替大猪去势叫劁,牛马羊也称骟,小猪却称“择”,择菜的“择”,也许本来就是一碟小菜,只用“择”就可以了。
“老酒糟”刀功不赖,又会用草药,熬汤灌猪灌牛,也能顶些事,几十年吃这碗饭,一直稳妥,附近几个庄骟牛骟马都愿意找他。管顿饭,菜不要好,有酒就行。不管饭光给钱也行,三块五块,十块八块都无所谓,他没什么价码,也不争。几十年来赚点钱,给儿子弄三间瓦房就没有一个余下——全喝下肚了。去年春上肝硬化加重,就歇了,反正儿娶女嫁,任务完成,到安心养老的时候。田庄六个生产队,现在有事都去大李庄兽医站找人,猪是在家看,牛马都要牵去的,挺费功夫。
绪东听姑爷姑妈这么说,也有点高兴。保国倒底是个男人,又帮他分析盘算了一下。田庄本庄是三个生产队,另有三个自然村散落在附近。各队的拖拉机保有量——如果拖拉机少,自然就靠畜力多,这就是绪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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