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说,哪还认得出是昔日柔若金风,嫩如细枝的二夫人。
敬廷死后,像是有人拿着算盘,催她把前二十年没有尝过的人间疾苦悉数奉还。
短短叁天,像是过了叁辈子。听说痘有瘪下去的迹象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她靠在游廊的朱漆柱子上,毫不避讳地席地而坐,仰着瘦了一圈的脸呆呆地看月亮,连身边何时坐了一个人也没有发现。
燕回把手中的汤碗递到她面前,不知该说什么,言简意赅道,“吃。”
他二人这几天虽然寡言,但格外有默契。她囫囵问不出口的话,他只消一眼就能转述,她脑袋乱成一团,明明忙得晕头转向却不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边,引着她去药房,从寺里讨来经书和菩萨像,还有纸做的痘娘娘。让旁的人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正经夫妻。
谢溶溶顾不上他人的风言风语,她和敬老夫人何其像,后者这辈子到死眼前的风景就只有一层白雾,而她的一双眼睛里除了病床上的阿鱼,就什么都容不下了。
绷紧的弦松懈下来,变得柔韧可张。她接过搪瓷碗小口小口地啜吸着,轻声说了句“谢谢”。月亮苍冷又遥远地挂在天边,吝啬地寄来一束辉光,洒在台阶上,巧妙地游走在两人并排而坐的空隙间,像极了他们此时的关系。
平静,疏离,看得见,摸不到。
可燕回觉得这反而是个最好的开端,他问,“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谢溶溶吃尽最后一颗煮的绵软的红豆,眼神有了丝生气,“等阿鱼好,带他去苏州找我爹娘,然后养大他,请先生读书习武,日后想考科举还是武举都随意,就是去开个铺子做生意也行。能看着他长大,侍奉爹娘,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燕回低头搓搓手指,“哦,没有……替你自己打算么?”
谢溶溶把碗放在他俩之间,说,“你是说嫁人?没这个想法。也不是说要给敬廷守节,我心里敬他爱他,他去后我愿意替他照顾老幼。可如今……”她摇摇头,“想清楚了,嫁去做媳妇哪有在家当女儿舒服?我爹娘这辈子就我和大姐,指望不上外人来养老,我前些日子写信去,他们也高兴一家聚在一起。”
她少有和他说这么多心里话,敬廷的死带走的不仅仅是她活在梦里的叁年,就连他们仅有的怨也随着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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