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在一旁拭泪,鼻子酸涩,“可叫阿爹见到了,您瞧见我都没这么乐呵。”
太爷的眼睛也不行,举着手在谢溶溶发顶晃了晃,落在一片稠密的云鬓上,笑眯眯道,“那不一样,溶姐儿比你乖。”
宁宅和乐融融,此时百里外的金銮殿上剑拔弩张。
吐蕃赞普朗达五年前向东周求娶一位公主,借与周皇室联姻掣肘跃跃欲试的小邦,朗达诚意极深,在信中言明,公主踏足吐蕃王庭之日,将拱手奉上龟兹以西的疆土,连带弱水以南,历来与肃、凉、甘州有边境之争的吐谷浑也可商榷。
朝中几乎一边倒地赞成与朗达的婚约,彼时宫中没有适龄的公主,放眼宗室符合条件的女子也寥寥,只能矬子里面拔将军,选了样貌出身都不差的清河县主替之,送嫁的随行主事不是别人,正是新科探花沉之邈。那之后新帝即位,徐太后临朝,内阁六部洗的洗换的换,沉之邈时年二十五,任叁品礼部左侍郎。吐蕃一行,他自此平步青云,在众人眼里,那条从金陵西去的漫漫长路,正是多少仕子半生不可求的际遇。年纪尚轻,家世显赫,熬上几年外放回京,接替入内阁也不是不可能。
他身着紫色雀纹朝服,除冠持笏,深深拜倒在金砖上,对着两眼茫然,半脸麻子的小皇帝沉声道,“臣沉之邈,叩请圣上下旨,恭迎公主圣驾归京。”
朝堂一片轰然。
不日前英公主来信,朗达抱病怕是熬不过七月,王弟赤葛尔不仅对皇位虎视眈眈,更透露出兄死弟及的念头,叁番两次暗示她改嫁。英公主不堪其辱,在信中言明这些年无时无刻不思念故土,上请永熙帝恩准她在朗达死后落叶归根,重返中土休养余生。
郭固冷笑,“沉侍郎说得轻巧,以一人之力斡旋西域,以致不动兵戈,不损分毫,这笔账不会算不清吧。”
沉之邈目沉如水,“和亲自古非长策,戎狄从来不可凭,龟兹于吐蕃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五年前朗达囿于叛离,正是以此地为饵伏低做小求得我大周庇佑。而赤葛尔为人狡诈,其母为吐谷浑公主慕容氏,待他日即位,怎可还留给汉人一丝喘息?臣以为当务之急,应派遣良兵强将固守玉门关,与关外安西四镇联袂,阻隔吐蕃与西突厥沆瀣一气,令其慑于天朝国威,而不是明知和亲为拙计,将尔等竭节之心,系于英公主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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