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就能一起好好过日子;你这口气没攒住,你不生了,你和孩子谁也活不了。谁才说了要请抗大的老师过来给孩子取名的?你不想知道你的娃儿叫什么名?”
柴嫂子疼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她的进气出气都很虚弱,任凭谢飞云怎么给她鼓劲,她还是只来得及念叨了一遍她男人的名字,最后那一口气始终没再提上来。
田冬阳带着叁奶奶并她的儿子儿媳一齐赶过来的时候,只看见谢飞云失了魂似的坐在炕沿边,柴嫂子躺在一旁,肚子还鼓着,人却没了声息。叁奶奶见惯了生死,摇摇头就叫跟过来的儿子儿媳准备丧事。田冬阳却完全愣住了,他垂在袖子外的指尖剧烈地哆嗦起来,他用力抬了几次,才颤着手去摸谢飞云身上沾上的血:
“……柴嫂子,就这么没了?”
谢飞云听见了田冬阳的问话,但她自己好像没办法轻松地做出点头或者摇头的动作,好半天才疲惫地看了田冬阳一眼:
“冬阳,你别哭……”
下一秒,田冬阳撕心裂肺地嚎啕起来:
“啊——”
他的个头这么高,脑袋几乎能顶到屋棚顶,此刻却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哭得像个稚童一般。谢飞云伸开双手环住他的肩背,手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后,一下一下地给他顺着气。她想不出什么劝人的话,她还想着等孩子生出来了,应该叫她一声干娘;也想等着看看,那位乔老师究竟会给孩子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可是柴嫂子就死在她面前。
这世道上,唯独眼泪是最不值钱的。
柴嫂子和她男人都是逃难来到泥水村的,爹娘兄弟一个皆无,谢飞云和田冬阳带着两个meimei给她守了灵,到了第叁天,临下葬的时候,时断时续的雨总算彻底停了下来,天终于放了晴。柴嫂子的男人是被日本人炸死的,连尸骨都没有,只有个衣冠冢,而柴嫂子的尸身埋在衣冠冢的旁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坟茔。
天气转好,村民们赶着秋收,陆续散去了,谢飞云就坐在柴嫂子的坟茔前,慢慢给她烧着纸钱。
田冬阳站在她旁边看她烧纸,他这两天哭得眼睛肿起来一圈,说话也一直带着鼻音:
“干他娘的小日本!”
谢飞云面无表情地看着空气中乱飞的火星:“那你就去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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