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谢飞云睡得并不好。
她侧躺在炕上,被田冬阳以一个保护欲很强的姿势用力地圈在怀里,后背紧紧地贴着男孩炽热的胸膛。田冬阳已经开始轻轻地打鼾了,谢飞云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背和胳膊,心里千头万绪纠缠在一起,熟悉的心悸感让她几乎是瞬间就回忆起了决定杀掉赵宗海的那一晚。
那天她也是这么侧躺着,只不过宽大的床铺上只有她一个人,她睁着眼睛看窗帘缝里漏进来的月光,心跳一阵高过一阵。她松软的枕头底下是一把小巧的勃朗宁,谢飞云把左手伸进枕头下面,不住地摩挲着冰冷的枪管,心里面好像一瞬间想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而现在,她不是独自一人了,可是这样感受着身后的温度,谢飞云还是难以抑制地感到一种强烈又难以形容清楚来由的孤独。
她到底为了什么放着港岛不去,而跑来了延州?
工人党要建的这所战俘学校,是有意义的吗?而她真的应该参与其中,去和抢占国土,无恶不作的日本人沟通,试图转变他们吗?
她维持着侧躺的姿势没有动,直到窗户纸开始透过来清早的第一缕光,才后知后觉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田冬阳正是能睡的岁数,谢飞云抬起他搭在自己腰上的胳膊,轻手轻脚地翻了个身,一眼不眨地注视着他的睡脸。
她曾经有过那么多段露水姻缘,可是其中最纯粹的快乐,竟然是从田冬阳这个毛头小子身上得到的。她厌倦了那些争斗,只盼着能偏安一隅,便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而如今,除去能遮一遮风雨的土窑洞,她竟然还多了田冬阳这么个伶俐懂事的好床伴。
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呢?
谢飞云叹了口气。
她可以骗得了别人,但她骗不了自己。千里迢迢从申城奔波到延州,她心里不是没存了些幻想的——她想将这些日本人通通赶出华夏,她要回到东北,回到盛京,回到她的故乡去,她要重新踩上那片黑土地。那里还埋葬着她的故人,而她已经太久没有去祭奠过了。
谢飞云抬起手指,轻轻用指腹蹭了下田冬阳有着青胡茬的下巴。田冬阳迷迷糊糊“嗯”了一声,眼睛还没睁开,就先支起身子亲了她一下:
“怎么了?”
谢飞云温柔地回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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