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小金来就欢蹦乱跳地冲到桩桩大伯的院子里,性急地催着到场院去套车。队里指派桩桩大伯上河做饭,他还要先去装上那些家什。秀娥大婶站在门口,只见晨雾像仙女舞动的白纱,轻袅袅地飘荡起伏。桩桩大伯牵着小金来的手走了,他们的身影没入浓浓的白雾里,寂静的清晨被小金来的笑声搅和了。
秀娥大婶撩起衣襟儿,擦掉冒出眼角的喜悦的泪花儿,转身到灶前忙碌起来。她要蒸上一锅黄灿灿的窝窝,蒸熟了,满满地拾上一篮子,不能让上河的爷儿俩饿了肚子。秀娥大婶又起劲儿地拉起风箱,灶火一明一暗,照在她的脸上,把她的面庞映得红彤彤的。她使劲儿往灶里塞了一把柴,浓烟滚滚扑到脸上,辣得她两眼直冒泪水,那泪水顺着脸颊流进嘴里,苦溜溜的,就像她不幸的命运。秀娥大婶忘了烧火,她呆呆地看着烟气在屋里慢慢散开,不觉沉浸在如烟的往事之中。
人们都说,秀娥大婶年轻时是娘家村里数一数二的俊俏人儿,说媒的挤破了她家的门。陶庄的媒人技高一筹,不光凭嘴说,还领着一个五大三粗的青年汉子让她爹娘相看,爹娘都觉得小伙子老实又厚道,就订下这门亲。秀娥大婶结结实实地为他做了几双大布鞋。她心灵手巧,鞋底儿上纳出了层层云梯。那天她骑着披红挂绿的小毛驴儿到了陶庄。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夜晚,面对着一双红烛,她羞涩地顺下眼睛看着自己的绣花鞋,黑绒般的睫毛后边躲着漆黑闪亮的大眼睛。她偷偷地让自己的眼睛像猫儿似的在地上跑,期待着看到那双大脚穿上她做的新布鞋。当地看见一双脚向她走来时,心里却觉得像是被人猛地搡了一把,她惊愕地抬起头,眼前站着一个瘦弱的,病恹恹的汉子。娶她的男人是个痨病鬼。听算命的说,娶了亲他的病才能好,他爹娘怕人家知道实情不肯嫁,就借堂兄弟桩桩做了人样子,可是,等秀娥大婶知道了真情,她的命运却再也没法改变了。有一天大清早,她去挑水,偏巧在井台上看到了桩桩,她怨恨地掉开了头,眼泪打湿了新嫁衣的肩头。桩桩不敢看这个以他的名分嫁到陶庄的女人,他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