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景状逐渐开始清晰,目光向走廊里搜索。走廊狭长而幽深,廊灯黯淡无辉,两排包着褐色花梨木的门冷淡地对峙着,千篇一律,与其他楼层并没有什么两样。
神经外科的确位于这一楼层。抢救室门外,站着一名陌生的长发女孩,穿一袭长可及踝的黑色棉风衣,背着可爱的帆布小包,样子看上去像是在等人。有风吹过长廊,吹起她的长发,露出洁净如玉的脖颈。老孙陪老婆在这医院里呆了将近四个月,与所有人混得都很熟,但从未见过她。从侧影看,她很漂亮,不知道儿子的女朋友长得啥样,有她漂亮么?老孙每次想到儿子,心中就有种温暖的感觉。走近女孩身边时,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钻进他的鼻孔。老孙对女人没有研究,对香水更没有认识,但这种香水味,竟让他感觉非常亲切。女孩转过身,望着他,清秀的脸庞上布满悲伤的神情,那么深的悲伤,使她看起来是那么凄艳决绝。她迟疑地问:“你是孙雨的父亲?”老孙儿子名叫孙雨,这事我一直没交待,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老孙吓了一跳,停下脚步,一颗心猛地沉下去,那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又强烈地出现了。他慢慢地几乎是呻吟似地说:“我是。”女孩的眼中突然浸出泪水,哽咽道:“伯父,孙雨出事了。”
现在是公历二零零五年二月八日凌晨,也就是农历二零零四年十二月三十日凌晨,是新春佳节的前一天。女孩是孙雨的女朋友,十九个小时之前,孙雨带着她踏上开往愚城的长途客车,晚上十点到达目的地,十点五十经过西桥胡同,忽然听到胡同里有人大呼抓小偷,然后看见一条黑影蹿出来。孙雨想都没想就上去阻拦了一下,结果被黑影一板砖拍在脑门上。一个小时后,孙雨在医院的抢救室里停止了呼吸。十分钟后,老孙的老婆上厕所经过抢救室,顺便进去看热闹,结果认出了孙雨,立刻陷入深度昏迷状态。护士将她送回病房,并告诉女孩,死者的父亲每天晚上都会到医院来,然后撇下她们就走了。
孙雨的尸体仍躺在抢救室里冰冷的手术台上,除了脑门上有一条裂缝外,表情看起来像睡眠一样安详,好像临死前一点痛苦都没有。老孙紧抓着他的手,希望他只不过是像小时候做游戏那样,扮成假死的解放军战士躺在草丛里,只要老孙一靠近,突然就会翻身跃起,用木头手枪指着他,笑呤呤说:“爸爸,你又上当了。”但是这一次,孙雨的手掌冰冷僵硬,完全没有突然跃起的迹象。这半年来,老孙经受过多次严重打击,本以为神经已经锻炼得足够坚强,但现在看来,他仍然像豆腐一样不堪一击,样子看上去比八九十岁老人更加衰老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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