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和承天坐到南侧与东墙相隔的那个拐角的两只沙发上。沙发中间的小隔桌上放着许多本旧杂志,有线性代数,有物理书还有以前发行量很大的中学生数理化杂志。
陶先生拉开抽屉,从里边又抽出几本破书,书上划了许多线,书页也有许多打了折,他说,这是你母亲以前看的书。孝梅以前来翻过,她对那些书一点兴趣也没有,现在孝梅迫不急待要听陶先生讲铭文中提到的那个人,他到底是谁?承天比孝梅更急切,但他佯装镇定,北侧墙上的旧纸画吸引了他的注意,这些纸画显然是几十年前的玩意,但细看房间中每一样东西,有哪一样是当前的呢?它们都是以前的。陶先生狠狠地吸着烟,他说,那人姓高,叫高怀。高先生就是在这只脚盆里洗澡的,他说。承天没想到陶先生从一只脚盆开始来讲述这个铭文中的高先生。孝梅提醒陶先生,说铭文中的这个人叫高怀谨,承天看一眼孝梅,意思是她不该打断陶先生,但陶先生还是跟孝梅解释说,为了方便我们叫他高怀,在我印象中是你妈先这么叫他的,以后我们就都这么叫了。我妈,孝梅很怀疑地问。陶先生说,是的。承天又递给他一支烟,陶先生接着说,那时他总在房间里洗澡,很少到澡堂去,我们那栋旧楼的背后以前有三排更旧的平房,比管理所的旧平房还要建得早,那儿曾经有浴室,有球场,但高先生硬是不去浴室,他就在这里洗澡,而且洗澡时要么是你母亲在,我么就是喊我来,当然我们两个人不会同时陪着他洗澡,他跟我们所讲的永远都是那个话题。什么话题?承天问。孝梅打断承天和陶先生,她问,我妈跟高先生什么关系呀,陶先生笑了笑说,那时他们是恋人,高先生是我们管理所分来的最有才气的人,但他性情怪僻,他是个考古爱好者,并且把这种爱好传给你母亲。孝梅说原来这个铭文中的人居然是我妈的朋友。陶先生很平静地告诉承天和孝梅,他跟高先生是很好的朋友,但他不理解高先生为什么会命中注定在劫难逃。怎么回事?孝梅问。往事涌上心头,陶先生居然讲着讲着就乱了,刚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现在又膨涨起来,好像世界极不公平,他停顿了下来。
承天看着他,问他要不要改日再谈。陶先生摇了摇头,他说到外边去要点开水,孝梅很紧张,她担心他跑掉,承天说那我帮你去倒,陶先生坚持自己去要开水,他在外屋的平台上找茶叶,孝梅忽然也有些乱,她拉着承天的手,承天也跟在后边,平台上有许多小瓶子,装了无数的试剂和药粉,但陶先生很敏捷地抽出了那只装茶叶的小桶,捉了些茶叶,放进他的玻璃杯,然后他拉开门,向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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