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头的熏笼上,不知道睡着了没有。她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出声,变成一个呵欠打回了肚子里,又转了个身,枕头里的荞麦皮沙沙作响。
月越升越高,一片云遮过来,又渐渐散了。
世如棋局,一日便可翻云覆雨,可叁千里明月自顾自地长满,缩减,长满……亘古如此。
月亮圆了叁回之后,裴容廷在湖北赢了襄阳之战。
襄阳自古便有铁城之说,一面环山,叁面环水,出了名的易守难攻,若非湖北劳力多往凉州徭役,而日夜兼程赶来支援的梁军又早已疲惫不堪,就算李天王降世也绝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攻克。
从前征高句丽的那些将领,苏仁懋死了,孙镇英死了,张崇远也受了伤,不得不回京休养。由此,这回换了一拨新将,上下调度不惯,也为援军增添了阻力。
照着李延琮的意思,是把裴容廷当枪使,派他打下一个地方便打道回府,随即换上自己亲信的随军副将镇守。何况襄阳南船北马,七省通衢,兵家必争,历来是战略要地,更不能留他做大。
然而裴容廷这边快刀斩乱麻,杭州的战事却远比李延琮预想的艰难。
对方的兵马都出自江南本营,与他们周旋已久,互相都摸清了路数。两边拉锯末子似的,谁今天往前一步,明儿又被打了回来。打了也是白打,双方都疲沓了,恨不得就搬个凳子嗑瓜子儿,看谁耗得过谁。
因此等裴容廷调领部分兵马“班师回朝”的时候,杭州还焦灼得厉害。
那已经是七月流火的夏末了,阴阴的上午,下了小雨。裴容廷的马在仪门外小厮牵走,另有静安给他撑着伞,一道从穿堂里走进夹道。
才在半道上,忽然听见身后高墙里一道门开的声音,有人叫了一声“大人”。
回头看,正是婉婉轻云出岫似的走出来,立在台阶上。乔素打扮,穿一身半旧藕丝纱衫,挑线白绫裙。
夏月里用点漆小木梳子高挽着一窝丝,凉快,留出些碎发垂在两边,像是长长的水鬓。
这还是几年前北京时兴的发式,裴容廷看了,心里不由得怔了一怔。
她也不说话,只管自矜地站在那里,把一只白绢小折扇掩住了半张脸,露出弯弯一双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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