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拿起画笔,在一片白色颜料里蘸了一下,去修改垂挂在年轻姑娘手上的那只死鸡的脖子。此后,他把一根图画木炭扔在炭灰里。列夫不能忍受这种场面。他默默无言地待着。
苏蒂纳用脚把在地上未烧尽的木炭聚拢在一起。他走到屋子的一个角。当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从中央菜市场捡来的鸡脖子。他把鸡扔到炭堆上,说:
〃现在咱们可以吃它了。〃
三个星期以后,科罗韦纳在罗通德咖啡馆里结识了苏蒂纳画的这位姑娘。一九一六年三月的一个晚上,马克斯·雅各布颓丧地告诉在场的画家们,纪尧姆·阿波利奈尔被弹片击中,脑袋负伤,自那晚以来,列夫每天都来咖啡馆,直到听说诗人从夏多一蒂埃里转移到了巴黎的瓦尔一德格拉斯医院。
苏蒂纳在列夫和他的模特儿之间充当中间人。一天晚上,他们三人都在利比翁的店里,他为他们互相作了介绍。如果说在此时此刻之前苏蒂纳曾经画过她,那么科罗韦纳似乎也为姑娘作过画,并且把他在她耳朵下看见的那一个小斑点无限放大到宇宙那么大。然而他没有真正做。他没有产生过这种欲望。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的判断是对的:她不是他等待的那个人。她叫克洛埃。克洛埃,这不构成三个音节。
在遇见苏蒂纳以前,她从来没给画家当过模特儿。她是跳舞的。她的举止优美典雅。她不像夏伊姆画布上所呈现的那样既阴沉又冷淡。她更像列夫在罗通德咖啡馆看见的那样:时而严肃,时而调皮。总是很自然。她提的问题天真幼稚,而她回答问题时则充满自信,几乎斩钉截铁,她的沉默无可置疑地出自内心深处。她对一切充满渴望,情绪却瞬息万变:她时而欢呼,时而赌气,过一会儿却又都烟消云散,像海啸那样突然来临,像死火山那样沉寂。足以说明在生活中她也在跳脚尖舞。
列夫喜欢看她走路和伸展胳臂,以及坐在一条长凳上的姿势,弯曲的腿藏在身体底下。她轻盈得像羽毛,温柔得像棉绒,她那敏锐的目光投到他身上,试图表明他们之间互相没有说出的话。
由于战争,她不再跳舞了。她无疑为此而痛苦,同列夫不再能画画一样。这是她唯有的成人的忧伤。她以一种细腻而宽厚的态度对待列夫,这使他张皇失措:她从来不谈及这些。她在暗示,他们失去的东西是类似的。她的缄默不语使列夫更为审慎,陷入更深的沉默,因而他不讲述自己的故事。他没什么可说的。除了当下,既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安坦沙龙开幕式那天,她在保尔·普瓦雷的花园里拥抱了他。这是战争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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