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个“劳改”或“开除”什么的,我觉得自己命中就不该来上学,要不,也不致落到这地步。我曾经想过自杀,但是连这一点也不容易。我怕死后,学校会更加重我的罪名,而且累及家庭亲人。我最怕妈妈为我伤心难过,怕妈妈在邻人亲戚中抬不起头。
当时整个班级被那些人搞得象个集中营。有的人成为奴役别人的刽子手,而大部分人则生活在恐惧之中。尤其几个跟我“同类”的同学,他们或多或少也有“资产阶级思想”,平时看不惯那几个“假马列”,那时都有兔死狐悲之感,惶惶不可终日,又不敢吱声。他们不是团员,可以不过“整团”这一关,因此还能保持一个完整的外壳,后来都比我幸运,进了农学院和林学院这一类大学。团支书也不同意那些人的作为,在背后为我说过话,跟他们争论过。可惜他有个哥哥在台湾,尽管他从没有联系过。这“台属”关系非同一般,“整团”一开始,他就被团组委和宣委排挤掉,靠边站。后来也只能跟我的“同类”一样进农学院。那个团组委学习毫无建树,却进了重点院校,这些都是后话。
怎么了结这场灾难,已记不起来。大概他们觉得揉够了,再也榨不出什么来了。或者已经让我知道厉害,就象大人鞭打小孩,看到害怕的样子,听到“今后不敢”的保证,也就可以歇手了。再说时间不允许,毕业考试逼在眉睫。团支部最后一致通过给我“警告”处分。我对此没有意见,这是最轻的处分,也许大部分同学理解我,知道我不是团组委和宣委他们认定的那种人。一个沉重的包袱卸下了,一道难关暂时过去。我松了一口气,至于将来会怎样,当时我连想都没有去想它。
回想起来,往事历历在目。“整团”是我一生中第一次遭劫,它把我向来敢想敢说敢做的大无畏精神拦腰砍断。从此再也不敢高谈阔论随便发表自己的见解。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我失去青春的欢乐,变得少年老成,变得胆小心虚,犹如一只惊弓之鸟。只要一见到校长就全身畏缩,一听到“反右”、“大鸣大放”、“整团”等词语就心里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