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泡尿,把脸憋得如同红日一般。他想起苏老师讲的生理卫生课了,想到自己的膀胱里,尿液正像满了的湖水,要溢过堤岸,要恣肆汪洋。已经有女孩子憋不住劲儿,泪水和尿水一起顺流而下,淹没了最初的羞涩和耻辱。他朱卫军又有什么法子可想?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搪瓷缸子,一只特大号的搪瓷缸子。缸子是白底的,上面印着鲜红的党徽和“为人民服务”五个毛体大字。顺着缸子看上去,主人是董亦剑。董亦剑看着他,只抬抬下巴,又将目光调到他的不便之处。他就明白了,心里扑腾扑腾地,跳得巨快。来不及细想,他接过缸子,掩进军大衣里。活到这么大,朱卫军总算知道了,人生的快乐其实很简单,简单得就像,他想要恣肆汪洋的时候,他就可以做到。往后的一路上,这只缸子在小将们之间传来传去,到底拯救了多少只膀胱和脸面,连董亦剑也无从知晓了。
到了南京,小将们的锐气早已不那么足了。朱卫军还记得这次行动的初衷,找到了省农林厅。可是农林厅只管小将们的吃住,不管批斗的事儿,更不管召集什么誓师大会了。朱卫军无奈,勉强打起精神,又去找高校红卫兵联合会,谁知人家对外地的小“走资派”根本不感兴趣,当地那么多又高又大的“走资派”,人家还斗不过来呢。朱卫军无所事事,干脆掏了董亦剑的钱包,揣在自己身上,领着小将们和董亦剑闲逛了两天,看了中山陵,又看明孝陵;看了秦淮河,又看长江。这才押着董亦剑,又一路颠簸地回到林场。反正花的是“走资派”的钱,就算他董亦剑破财免灾了。
秋千看到董亦剑毫发无损,囫囵着回来了,一颗悬了好几天的心,这才重新落回到肚子里。董亦剑专拣路上的趣事儿说给她听,似乎他不是去挨斗,倒是去旅游了一遭。秋千紧紧地偎过去。有这样一个男人在,天就不会塌。天塌了,这男人也不会让他的女人去顶。这个叫董亦剑的男人,就是她秋千的天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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飓风在来临之前,往往有一段出乎寻常的平静。从南京回来以后,有老长一段时间,小将们几乎把董亦剑给遗忘了。他们现在忙的是,坐上不花钱的列车东奔西走,饱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