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秋千荡起来了,钻空拍地,大起大落。那秋千上的女人,即使再娇小再柔弱,也已无从逃避,居然就那样承受了,并在那悠荡之间,努力寻找一刻的充盈感觉,寻找着些许的欢乐。然而,那充盈是真实的吗?那欢乐又能持续多久?那秋千上的女人,无论她怎样努力,也永远无法达到自己企望的最高处。也许每一次荡起,她都以为快接近那个高度了,然而每一次,又都很快地跌落下来。一次又一次,没有奇迹。
秋千是古老的。古老的秋千,与女人密不可分,一如一代又一代从远古走来,又融入了历史长夜的女人。这个名叫秋千的女人,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就这么一悠一荡、一起一落的,一辈子就过去了。这一辈子,她握住过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秋千女人》第十二章(9)
秋千读过《英格丽·褒曼自传》。老年的褒曼这样评价自己的一生:我把我这一辈子,搞得乱七八糟。如今,秋千正处在当年褒曼发出如此感慨的年龄。秋千想,是啊,我这一辈子,究竟又做对过几件事情?只是荡了几个回合罢了,一辈子的光阴,怎么就这样流掉了呢?
秋千相信,人是有前世和来生的。前世里,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才换来今生如此的遭际?都是因果,都是渊薮。老来勘破三春景。秋千每天的祷告修行,只不过想为自己求得一个往生。然而,就连这个美好的意愿,也仍旧是秋千这一辈子抓不着、握不住的。秋千已经看到,那个“归零”的时刻正在向自己招手。
今生已休矣,谁又能知道来生的事?
2004年9月20日—2005年2月6日
于青岛随缘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