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随手拿起长箫凑到唇边,却没有去吹,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良久,他才微微一凛,抬头向冷潸一笑,扬了扬箫。
冷潸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他听明钺说过浮洲的箫吹得很好,他既不想太像浮洲,又不甘心装作不会,所以才道:“献丑了。”
待到试了几个音,他才发现这枝玉箫的音质十分纯正深沉,而且箫身上隐有龙纹,只有在垂首吹奏时才看得见,可见的确是件宝物。
他抬头问明钺:“三爷要听什么?”
明钺摊开双手,表示随便。
冷潸却凝思了半晌,他不想重复浮洲吹过的曲子,但谁知道浮洲都曾经吹过些什么呢?
窗外的暮色已经渐渐浓了起来,街市也寂静下去,冷潸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开始吹起那枝玉箫: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 冬之夜, 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 夏之日, 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他知道明钺早已来到了自己的身后,他也知道滴在自己颈上的灼热的水滴是什么:泪和血一样,都是热的雨。但他不敢回头,因为他无法想象明钺流泪时会是什么样子;他也不愿用自己的泪眼去凝视另一双流泪的眼睛。
有些时候,人们眼中流的其实是心底的血。而直视对方心底的伤痕,对他们彼此,都是一件太残忍的事。
他慢慢把箫移开,慢慢睁开了眼睛,透过迷离的泪光,看见的,只是已经笼罩了大地的夜色。街对面的店铺已经关了,没有一丝灯光。
明钺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带着轻轻的颤栗。冷潸没有闪避,也没有回头,仍望着淡黑的夜。良久,才轻声道:“三爷,他们……在那边……会不会……像我们一样?”
明钺的手在他肩上重重地按了一下,冷潸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退到了明钺的胸前,但他依旧看不见明钺的脸,只有明钺的手臂,慢慢地圈住了他的肩,一只柔软的手掌摸索着擦去了他满脸的泪痕。
冷潸感觉得到明钺胸膛沉重的起伏和他略带滞浊的呼吸,感觉得到那只手上的温暖,也感觉得到这一切是多么熟悉。
在父亲把姨娘扶正的那天晚上,他只穿着内衣从卧室跑了出去,跑到娘住过的小楼底下,固执地站在雨中挨淋,谁也哄不好他,更不敢硬拉他走,怕他会搅乱厅上的喜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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