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就要教人瞎狗眼不能直视。
此时他左手把住一条鲫鱼,右手里是梅尧君的小银刀,坐在河边的大块鹅卵石上刮鱼鳞、开膛破肚,动作娴熟,行云流水;把肠肚鳞片清干净的鱼在河里洗掉血水,然后置于他做法用的铜磬里——他昨晚便是用的这个来烧水。
梅尧君蹲在一旁插不上手,只能动嘴皮子。他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简直想摇晃初九的肩膀问他:“你真的是道士么真的是道士么!”
初九无辜地说:“道士也可以吃肉啊……干嘛这样惊讶!”把犹带着鱼鳞的银刀塞到他手里。
梅尧君像接过来一块烧红的炭火,只用两根指头夹住银刀,对这把面目全非散发着鱼腥味的物品万分嫌恶,决定不再用它来刮胡须。
初九把自己的佩剑也取下来掷给他,“那你用我的剑将就一下吧。”
梅尧君这才真正注意到他的剑。
道士惯常是要佩剑的,梅尧君之前看到他腰上的剑不以为意,况且这剑通体银白,无玳瑁琥珀玛瑙玉石等装饰,想来也不会是什么珍品。然而手放触上剑鞘,就感受出剑鞘上琐碎的刻痕,他举至齐眉查看,整个剑鞘竟然满布精致的錾花卷云梅花纹,纹理流畅而精细,梅花花蕊纤毫毕现,每一朵梅花都极尽妖娆,而各不相同,可见其刻工之出神入化,仅凭这剑鞘,也足够倾城;他把剑稍稍拔出,只见一截霜雪似通透明澈的剑刃,轻盈流丽,出鞘那刻,梅尧君甚至觉得它在手中微微震颤,而一声宁静的剑鸣入耳,甚是有摄人心神的意味。
若说剑是器中君子,这把剑便是剑中美人。流淌着的冷泠泠的光,像是月下花前美人隔着重纱投来的一瞥,既清且淡,犹如雪夜里一株腊梅的暗香,分明是冷漠的、若即若离的,又暧昧而缱绻着,却值得为之意乱情迷六神无主,甚至热望而至疯狂。
梅尧君不懂剑,却懂美人。这把剑分明是倾国倾城之佳人,然竟落在了初九这坨牛粪手里,梅尧君深切地为之扼腕叹息。
他沉思忧愤之际,初九已经在鹅卵石滩上架起了柴堆,用石头相击产生的火花点燃绒线,柴堆里塞着一团草纸,草纸烧起来,干燥的树枝间很快就冒出了红色的火舌;初九把盛有水和鱼的铜磬架在火堆上,看起来似乎要煮鱼汤。
梅尧君的眉头都快拧断了:呸!对法器如此不庄重,能捉住鬼还真有鬼了!而这个穷到水都喝不起的土包子道士究竟是从哪里娶到这个价值连城的美人?他踌躇了一下措辞,佯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我看这把剑很值几两银子,你怎么不把它拿去当了?”
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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