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隔着潇潇雨幕看着阁楼上的人,忽然又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和他说。他想说,外面雨大风冷,该关上窗免得着凉;他想说,春捂秋冻,春天还不算来,不该穿的这样单薄;他想说,已经不早了,应该收琴歇下才对他的病比较好。可是,平日这些琐碎却满是温暖关怀的话,此时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按说茶楼萧条,江都破败,他实在称得上是罪大恶极之人。虽然靳徽表现得毫不计较,但也令他心里更加自责。何以再能与他言笑晏晏,形同往日?
梅君从来是刚勇果决,计划周密行事狷狂的;仲五却繁杂细琐,事事入微事必躬亲。此时梅君的身份已出,然而站在楼下的,只能也只会是那个细琐中还带些优柔寡断的仲五。
他在江都已待不长,若是一走,这一生不知还能见他几回?刺客从来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何况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知什么时候他也会成为他人刀剑下的一缕亡魂?他强睁着被雨水淋得模糊的一双眼,眼眶酸涩都不愿眨一下。明日便是老头子给他的最后期限,杀完夏侯翎就要即刻奔赴琼阳,他想……他想,此刻该是最后一次见他了吧。
也许,也将会是此生的最后一次。
“外面雨大,上来吧。”琴声停了,楼上的人微微倾了身子向窗外,语气一如既往的淡。
他满身是雨,滴答而下的水珠缀满了一路,紧着眉抬眼看对面的人。面对毁掉自己家国的仇人,何以还能如此淡泊?何以眼中不见怨愤?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执着紫砂茶壶滤过茶叶才倒了茶在杯子里。茶香袅袅,是上好的君山银针。那人的鬓发眉眼,一举一动,他早就看了十年看进了心里面去,但今时以诀别之意去看,竟是美得惊心动魄,忍不住想让人落泪。
他这样看了他很久,靳徽始终略微低着头,对坐无话。
“阿徽,”他清了清喉咙,字字都带着叹息似的:“江都要没几天了,北秦军已经到青寻庄了。你……还不走么?”
“我自六岁起,同父亲,哥哥流亡近五年,那时饥寒交迫,居无定所,见到穿官家衣裳的人都如惊弓之鸟一般惶恐。小的时候,觉得每日无一时是不累不痛苦的,十分羡慕在家待着的爷爷和小姑。”
“许是原先的逃亡生涯太过奔劳,这么多年泡在药罐子里始终身子也不见什么起色。病重时,我不止一次的想,为何当初没同爷爷他们一起留在季家的院子里,至少此后不再受病痛折磨。”
青年说着,面上神情却似乎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竟毫无起伏:“所以,我不想走。”
“你……要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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