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不知他是谁,只当他是个倒霉蛋可怜鬼,齐刷刷地摇了摇头,附上几声嗟叹。可我看得真切——他挂于腰间的玉佩,是倪珂少时送给我而我又转送给他的。昨天他还满脸堆着傻笑地在小王爷身前踱来转去,今夜却将归于一座孤冢一捧黄土。俗语“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没听见裤衩感天动地的临终告白,他被人从火里抬出来的时候早已死透了。
有个好事之徒上前撸掉了尸首面孔上烧得焦黑的脸皮,露开了一层出淤泥而不染的粉皮嫩肉,大伙儿这才恍然大悟:哦,是罗裤衩!
倪珂淡淡瞟了一眼说,抬下去,捡日子葬了。
几个护卫抬起尸体的时候,一件东西从裤衩的怀里掉了出来——是倪珂的母亲,玉王妃的牌位。我几乎能想象裤衩是如何用身体挡住了越烧越烈的火苗,死死地将它护在怀中,以至于它竟在这扑天的大火中分毫无损。
苏伯将王妃的灵牌拾起来交到倪珂手中,“小王爷……这……”
苟存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摇曳不定,忽明忽灭。那张毫无表情却又绝非木然的面庞,一半令我心悸,一半令我感伤。倪珂默不作声地看着手上那块冒着袅袅热气的灵牌许久,说了一声,“这只不过是一块木牌。”
3
红霞绿峦,胭脂翡翠共筑屏障。天公不作美,王府也死气沉沉。车马往来无声,唯有丧钟喈喈,听得人陡生心酸。裤衩被火化得很急,其实他困于大火已经被熏得很干,任这个夏天且闷且潮,估计一时半刻那焦黑黑的尸身也臭不了。也许让死者早日入土为安,便算生者仅存的仁慈。灰蒙蒙的雨下得嘈嘈切切,除了平添悲凉之感别无用途。它们来得有点晚,早些许时候,裤衩不至于化为一捧香灰。倪珂将那只坟盒交给罗汜,对他说,你若愿意留在王府,我必会好好照顾于你;你若不愿,便带上你的哥哥和这些银两,家去吧。李夏不思茶饭地哭了几天,哭得眼泡浮肿髻子披散,还晕过去几回。被府内新识的姐妹宽慰了数个钟头,方才活转过来,进了几口药粥。后来李夏看见王府的后花园里蹿过一条碗口粗的蛇,为此吓得花容失色,又死哭了一阵子。再后来那话渐渐传得很夸张,从碗口粗传成了桶口粗,从桶口粗又传成了和水缸的大口一样粗。再再后来就传成了下地府报道前的裤衩舍不得小王爷,化为蛇怪来看他最后一眼。
不知道那个大高个儿听见了会不会挠挠头皮,笑说自己可不是戏词里的白娘娘。
人言可畏,怪不得。
有个叫奥修的印度哥们说,历史总是记住些蠢人,因为是蠢人制造并撰写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4页 / 共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