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倾泻自己的委屈而在娘 家哭哭啼啼,冲散新春的吉祥气儿。到初九,她便回了婆家。走到一阵风刮来的时候, 才落了两点泪,好归罪于沙土迷了她的眼睛。
姑母从初六起就到各处去玩牌,并且颇为顺利,赢了好几次。因此,我们的新年在 物质上虽然贫乏,可是精神上颇为焕发。在元宵节晚上,她居然主动地带着二姐去看灯, 并且到后门①西边的城隍庙观赏五官往外冒火的火判儿。她这几天似乎颇重视二姐,大 概是因为二姐在除夕没有拒绝两块古老花糕的赏赐。那可能是一种试探,看看二姐到底 是否真老实,真听话。假若二姐拒绝了,那便是表示不承认姑母在这个院子里的霸权, 一定会受到惩罚。
我们屋里,连汤圆也没买一个。我们必须节约,好在我满月的那天招待拦而拦不住 的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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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天,果然来了几位贺喜的人。头一位是多甫大姐夫。他的脸瘦了一些,因为 从初一到十九,他忙得几乎没法儿形容。他逛遍所有的庙会。在初二,他到财神庙借了 元宝,并且确信自己十分虔诚,今年必能发点财。在白云观,他用铜钱打了桥洞里坐着 的老道,并且用小棍儿敲了敲放生的老猪的脊背,看它会叫唤不会。在厂甸,他买了风 筝与大串的山里红。在大钟寺,他喝了豆汁,还参加了没白没票的抓彩,得回手指甲大 小的一块芝麻糖。各庙会中的练把式的、说相声的、唱竹板书的、变戏法儿的……都得 到他的赏钱,被艺人们称为财神爷。只在白云观外的跑马场上,他没有一显身手,因为 他既没有骏马,即使有骏马他也不会骑。他可是在入城之际,雇了一匹大黑驴,项挂铜 铃,跑的相当快,博得游人的喝彩。他非常得意,乃至一失神,黑驴落荒而逃,把他留 在沙土窝儿里。
在十四、十五、十六,他连着三晚上去看东单西四鼓楼前的纱灯、牛角 灯、冰灯、麦芽龙灯;并赶到内务府大臣的门外,去欣赏燃放花盒,把洋绉马褂上烧了 个窟窿。
他来贺喜,主要地是为向一切人等汇报游玩的心得,传播知识。他跟我母亲、二姐 讲说,她们都搭不上茬儿。所以,他只好过来启发我:小弟弟,快快地长大,我带你玩 去!
咱们旗人,别的不行,要讲吃喝玩乐,你记住吧,天下第一!
父亲几次要问多甫,怎么闯过了年关,可是话到嘴边上又咽回去。一来二去,倒由 多甫自己说出来:把房契押了出去,所以过了个肥年。父亲听了,不住地皱眉。在父亲 和一般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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