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就落绵了。江风吹过,又落斜了。横起的石头竖起了,有宁可行的家两层楼高。石碑上蒙着一块白缟。
碑后,掘出一道长长的穴,此穴比一般墓穴长出数倍,一条条光脊梁的汉子排成轮子走过,将一柄柄水泡过的木桨扔下墓穴。
宝锭站在穴边,手扶父亲传下的那一柄在这条江上象征权柄的铜杆龙头桨,桨同样被水泡过,却只有他这一柄桨,未扔入墓穴。
三杆白幡,三面环立,上书:
渠帮王爷会
遂帮王爷会
州帮王爷会
旗上写字,讲究简要,这些字要写全了,应该是“渠江木船工王爷会”、“涪江木船工王爷会”、“合川至重庆嘉陵江段木船工王爷会”。
曲先生来到碑下,朗声道:“第一祭,奏哀乐。”
姜老城领一支川剧票友集合的民乐队,二胡板胡唢呐,姜老城自任鼓师,敲着川剧鼓点,指挥演奏哀乐。
披麻戴孝的女子们嚎起来,压过姜老城们。
举人斜靠碑侧,目光茫然,仰望碑面。卢魁先站在举人身后,也随着举人抬眼望,想象着暂时罩了白缟的碑文怎么写的。
姜老城猛地一下鼓,哀乐戛然而止。
曲先生宣布:“今日,我合川各界民众,并渠帮、遂帮、州帮王爷会船工,祭奠殉难宝老船等同胞。列位胸中千言万语如江流涌荡,幸我合川举人石不遇先生,以乡人情怀、古人气势,发表雄文,镌之青石。第二祭,石先生诵读祭奠碑文!”
举人痴痴地站着。听得无声,睁开眼,才发现众人都望着他。
曲先生小声提醒:“石生。”
举人干咳一声,迈着方步,来到碑前,他向石碑三拜,起身,双臂伸直,拽住蒙碑白缟,一把拉下,碑面光滑如镜,却无一字。
卢魁先拽住举人后襟:“先生,为啥你一个字不写?”
江风过处,吹起举人一头蓬乱的白发。天不冷,举人却将双手袖在袖中。他不敢直面卢魁先,扭过脸,抚碑顿脚:“石不遇我无言以对哇!”
卢魁先:“为啥?”
举人冲卢魁先拱手:“都是为了你哇!就为你一问再问!”
“学生问什么话了?”
“你一问,为啥是洋船开进我们的河?你再问,为啥我们不造了铁船去打赢洋铁船?你三问,为啥洋人造得出铁船,我们造不出?我答不上来!”
“学生问错了。”
“娃娃,你一问再问,何曾一字有错?错不在学生,错在为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可我石不遇枉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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